而在他陷入内心交战的同一时刻,对街的客栈里,蔺惊弦正盘膝打坐。
他无法静心,脑中反复回放着顾休下棋时,那颗棋子荒诞的弹起与滑落。
他感觉自己的剑道认知被动摇了根基,一股烦恶之感郁结于胸,欲吐不出。
隔壁的胭脂铺,燕白露也在调息。
她能清晰感觉到,整个安乐镇的生命力正在以一种缓慢但不可逆的方式被抽干。
这股邪恶的气息让她非常不适,甚至阻碍了她自身伤势的恢复。
她眉头紧锁,也在思考着对策,但一时找不到源头。
懒人武馆的房间里,顾休沉默地听着心底的声音,没有反驳。
因为他知道,那个声音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
这十年来,他就是这么做的。
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门边,手,轻轻搭在了冰冷的门栓上。
似乎下一秒,他就要推门而出,将这满城的死活,都抛在身后。
顾休的手,终究还是停在了门栓上,没有落下。
房间里死寂一片,静得能听见自己心底那个声音在喋喋不休地催促:
“快走,快走,再不走麻烦就黏上来了。”
这股深入骨髓的寂静,是如此的熟悉。
熟悉到让他一阵恍惚,仿佛瞬间被拽回了十年前。
十年前,昆仑山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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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之所及,是一片无垠的茫茫大雪,天地间除了白色,再无他物。风雪如刀,刮在脸上,却远不及心底的寒意。
叶擎帝的尸身就倒在不远处,血染红了雪地,又很快被新的白雪覆盖。他临死前那句嘶哑的、饱含不甘的遗言,仿佛还缠绕在呼啸的风里。
“贼……在天上……”
贼?谁是贼?天在哪?
顾休站在世界之巅,感受不到半分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和茫然。
他赢了,然后呢?
就在他问的下一刹那,整个天地,为之一静。
风停了,雪歇了。
一道无形的、冰冷的、仿佛由宇宙间最纯粹的恶意构成的枷锁,从虚无中探出,精准地缠上了他的神魂。
那一瞬间,他能清晰地“看”到,无数条代表着“因果”的丝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将他牢牢捆绑。
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被强行篡改了。
他成了天下第一。
也成了,天下第一的囚徒。
那种孤寂,比昆仑的万年冰雪,更冷。
“嘶——”
顾休猛地一颤,从回忆中惊醒,只觉得浑身冷。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仿佛那道冰冷的枷公还烙印在那里。
一个无比惊悚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
逃?
逃离安乐镇?
然后呢?
继续找一个偏僻的角落,像过去十年一样,躲避,藏匿,直到新的麻烦再次降临,再换个地方?
这条路的终点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