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休走出懒人武馆,天色微亮,长街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寂静之中。
“咳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陈腐”气息,像是老宅子里放了几十年没动过的旧家具味儿,吸进肺里,让他喉咙一阵痒。
这是生命力衰退到一定程度后,实质化显现的“死气”。
整个安乐镇,就像一个正在被缓慢放血的病人,安静得可怕。
顾休皱了皱眉,这股味道让他很不舒服,严重影响了他出门散步的好心情。
他信步走着,经过包租婆刘翠花的裁缝铺。
店铺大门紧闭,门楣上孤零零地挂着一面小小的铜八卦镜,镜面模糊,边缘已经有些黑,正无力地反射着几缕微弱的晨曦。
这是镇民们在无计可施的绝望中,能想到的唯一“驱邪”手段了。
“镜子……”
这个意象再次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想起了唐不甩那份不靠谱的报告,又看了看眼前这面连光都快反射不动的铜镜。
“凡人的镜子,只能反射光。”
他心里嘀咕。
“那什么东西,能反射‘气’,甚至……反射‘因果’?”
他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来到了万商钱庄的门口。
几个伙计正有气无力地洒扫着门前,与往日的热情精干判若两人。
门口那对巨大的玉石貔貅,倒是依旧神气活现,在晨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周围的衰败之气隔绝在外。
这对玉貔貅,让他脑中“叮”地一声,一幕尘封的记忆碎片被翻了出来。
那是十年前,荡平九幽天魔宗总坛之后的事了。
彼时,他还是麾下十万玄甲军的大元帅。
他的副将,一个叫钟离昧的刀疤脸壮汉,正拎着一面黑漆漆的镜子向他邀功。
“元帅,您看!这是从魔崽子库房里缴获的宝贝,叫什么‘摄魂镜’,对着人一照,能把人的魂儿都吸进去!”
钟离昧一脸兴奋。
当时的顾休正懒洋洋地靠在帅位上,闻言只瞥了一眼,评价道:
“邪门玩意儿,回头熔了。”
钟离昧却有些不舍,挠着头道:
“元帅,属下觉得这玩意儿有点意思。
它之所以能吸魂,无非是用了‘北海阴沉木’这种至阴之材做镜身。
那咱们要是反其道而行之,用那种最纯、最阳刚的材料做一面镜子,岂不是能把这邪法给原封不动地弹回去?”
“哦?”
当时的顾休抬了抬眼皮,来了点兴趣。
“比如呢?”
“比如……比如咱们从中州皇室那敲诈……
哦不,缴获来的那批‘元玉’?
那玩意儿纯净得跟刚出生的娃娃似的,用来做镜子,别说邪法,怕是看它一眼都得被晃瞎狗眼!”
“想法不错。”
顾休当时笑了笑,摆手道。
“可惜,老子只想睡觉,没空陪你玩镜子。
拿去,自己研究。”
……
回忆如潮水般退去。
安乐镇的长街上,顾休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至阳至纯之物……元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