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伸手指了个方向,语气轻快道:“走这边,去泺口服装城。”
“好咧!坐好喽!”谢维康喊了一声,脚蹬子一用力,三轮车缓缓地动了起来。
八月底的济南,暑气还没完全散,但小清河畔已经有了初秋的影子。
清晨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在水泥路上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如同撒了一把碎金。空气里飘着槐花的甜香,混着河水的湿润气息,吸一口都觉得舒服。
小清河的水面泛着粼粼的波光,偶尔有蜻蜓掠过,翅膀点一下水面,就激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慢慢散开。
岸边的垂柳还绿着,可柳叶的边缘已经悄悄泛黄,风一吹,有几片叶子打着旋儿往下落。就连树上的蝉鸣,也没了盛夏时的力气,正有气无力地跟夏天告别。
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或提着菜篮,脚步匆匆地往菜市场去,或站在河边,望着水面呆。偶尔可见几个晨练的老人,慢悠悠地打着太极。
谢维康骑着三轮车,慢悠悠地在路上行驶。
李梅侧坐在车厢边,两条腿偶尔会轻轻晃一下,脸上浮着笑意,也不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她原本抓着座垫弹簧的手,悄悄移到了谢维康的腰间,手指轻轻攥着他的衣角。少时,她索性伸出左手,轻轻环住了谢维康的腰,头也慢慢靠在了他的背侧。
晨风轻轻吹过,带着河边的花香。李梅忍不住开口唱起歌来:“人人那个都说,哎哎,沂蒙山好,沂蒙那个山上,哎哎,好风光!青山那个绿水,哎哎,多好看,风吹那个草低,哎哎,见牛羊!”
她的声音清亮又婉转,像山涧的泉水,顺着风飘进谢维康耳朵里。谢维康忍不住夸赞道:“梅子姐姐,你唱歌真好听。”
李梅松开抓着车厢的右手,用指尖轻轻捶了一下他的后背,语气里带着点娇嗔:“哪有那么好呀?对了康康,你也唱歌给我听听呗?”
“我就算了吧,五音不全,一唱歌说不定能把母猪吓难产。”谢维康一边蹬着车,一边笑着打趣自己。
“哪有那么夸张!”李梅又捶了他一下,语气里满是撒娇的味道,“你这么说,我更想听了,快唱一个嘛。”
谢维康拗不过她,清了清嗓子就唱了起来:“啊,啊,啊……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他唱到副歌部分时,李梅也跟着轻轻唱了起来:“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两人的歌声混在一起,随着晨风飘得很远。唱完后,他们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引得路边无不侧目。
不知不觉间,泺口服装城就到了。
放眼望去,这里全是简易的钢结构大棚,顶部盖着蓝色的波纹铁皮,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入口处立着个红底黄字的“泺口服装城”铁艺招牌,风吹过,招牌下面的铁链“哗啦”作响。招牌两侧挂着巨型条幅,上面写着“买服装到泺口”,红色的字体在风里猎猎飘动。
周边还有不少保留着上世纪o年代风格的水泥砖墙,墙面上层层叠叠地贴着“清仓甩卖”“厂家直销”的手写广告,有的字迹已经模糊,有的还新鲜着。几间商铺的玻璃上,还贴着北京申奥成功的红色标语,字里行间满是热闹的气息。
商铺里,偶尔能看到店主腰间别着诺基亚手机,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按着,“嘀嘀”的按键声此起彼伏。广播里循环播放着《盛夏的果实》,舒缓的旋律里,好像藏着对盛夏的不舍。
地面的水泥路早就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地方积着前几天下雨的水。路边停着几辆锈迹斑斑的厢式货车,工人们正扛着成捆的服装、布匹往车上搬。还有成群的三轮车,挤在像蜘蛛网一样交错的通讯电缆下面,车主们坐在车上抽烟聊天,等着揽活儿。
“就在前面那家布店停。”李梅指着不远处的一间铺子,语气里带着点熟稔。
谢维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间水泥砖墙的布店,门口挂着个木招牌,上面写着“张氏布庄”,字体是苍劲的楷书。
他慢慢把车停在店门口,拉上手刹。
李梅先下了车,抬脚走进布店,谢维康跟在她身后。
店里飘着布料的棉麻香气,柜台后,一位中年妇女正低着头敲计算器,手指在按键上“噼里啪啦”地动着。
“方阿姨好。”李梅走上前,声音甜甜地喊了一声。
方阿姨放下计算器,抬头看见她,脸上立刻堆起笑:“呀,梅子来了!快坐,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啦方阿姨,我是来取货的。”李梅笑着摆手,目光扫过柜台后的货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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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昨天就打电话过来了,我一早就让人给你们准备好了。”方阿姨说着,又关切地问,“你爸的腿好些没?前几天听人说伤得不轻。”
李梅微微颔,感激道:“好多了,谢谢您关心。”
“老板娘,这布怎么卖啊?”这时,另一位顾客的声音从店铺深处传来,带着点急切。
“来了来了!”方阿姨大声应着,回头冲李梅笑了笑,又朝后院喊道,“薇子!你同学李梅来了,出来招呼一下!”
后院很快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哦,来了!”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跑了出来。她扎着高马尾,额前留着齐刘海,看见李梅,立刻冲上来拉住她的手,两人蹦跳着转了一圈。
这姑娘是方阿姨的女儿张薇,和李梅是老同学。她上下打量了李梅一番,语气里满是庆幸道:“能看到你活蹦乱跳的,真是太好了!那天的事吓死我了。对了,那天那个咸猪手没占你便宜吧?”
李梅回头看了眼站在旁边的谢维康,脸颊微微泛红,嗔怪道:“薇子,你说什么呢?你都知道是他救了我,别说占便宜了,就算他……他要了我也无所谓。”
张薇这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谢维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