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观的喧嚣与污秽被远远抛在身后,皇家仪仗浩浩荡荡启程返回紫禁城。
胡善祥暂被安置在太皇太后的凤辇之后一辆较为宽敞的宫车中,由周景兰和如意随行伺候。
良久,胡善祥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
“景兰,今日之事……险之又险。若非你提前察觉,布局反击,我们恐怕……”
她回想起那殿内不堪的一幕,仍心有余悸。
周景兰替她掖了掖盖在膝上的薄毯,低声道:
“仙师不必后怕。此事能成,也多亏了吴太妃暗中相助。”
如意好奇地凑过来:
“景兰,你快说说,你到底是怎么让那王道姑和野道士……那个样子的?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周景兰唇角微扬,露出一丝冷峭的笑意:
“我们确实没做什么,不过是借力打力。吴太妃上次来时,除了银两,还暗中给了我几味补身体的当归。”
“而白云观后山,本就生长着几种常见的牛筋草,其中一味,单独使用并无特别,但若与吴太妃给的当归混合,点燃后产生的烟气,便有强烈的……催情迷幻之效。”
她顿了顿,继续道:
“我前几日借口采摘野菜,早已将那野草晒干研磨备用。吴太妃前日送来的信件里也藏着蒙汗药,昨日得知圣驾将至,我便趁王道姑指使灵真来试探我之际,将计就计,假装中计离开,实则绕路去了那清心阁。”
周景兰越说越兴奋:“我知道王道姑定会利用那里布局构陷仙师,便提前将混合好的药粉藏在香炉灰下。那赖道士贪杯好色,王道姑又一心报复,他们二人进入殿内,必然会有点燃熏香或烛火的动作……一旦药粉受热挥,后果便可想而知。”
如意听得目瞪口呆,拍着胸口道:“我的天!原来是这样!景兰,你真是太懂药理了!”
胡善祥也微微颔,看着周景兰的目光充满了赞许与复杂:
“置之死地而后生。景兰,你此番不仅破了死局,更是借力打力,让孙太后自食恶果,也让太皇太后和皇上亲眼看到了我们的处境,顺势回宫……这份胆识与谋略,远我当年。”
周景兰却并无得意之色,反而忧心忡忡:
“仙师,如意姐姐,切莫高兴太早。我们虽暂时脱困回宫,但孙太后经此一事,必定更加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宫中形势,只怕比离宫前更为险恶。回去之后,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如意闻言,脸上的喜色也褪去了,叹道:
“是啊……回了宫,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挣扎罢了。那孙太后……还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手段来。”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车轮碾过官道的辘辘声,规律而沉重,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宫门渐近,那巍峨的紫禁城,在夕阳的余晖中,如同一个巨大的、华丽的牢笼,正等待着她们的回归。
景福宫,虽依旧清冷僻静,但比起白云观的破败荒凉,已是天上地下。殿内许久未住人,积了一层薄灰,却难掩其昔日的规制与雅致。周景兰与如意手脚麻利地清扫整理,又备好了热水香汤。
氤氲的水汽弥漫在净房中,胡善祥浸泡在撒了安神草药的热水里,闭上眼,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月余的惊惶与屈辱尽数涤荡而去。
周景兰在一旁细心为她梳理着长,动作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