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
林峰晓离开後,方川又在黄孚达坐的位置上坐了很久。他拿着黄孚达刚才喝水的杯子,就着杯沿的水印一口口细细地喝。
他太想念黄孚达的味道了。
这五年他从没敢找过黄孚达的行踪,每当他起了找的念头,黄孚达拿刀自残的画面就会先一步找上他。
他只能自己咀嚼着那些回忆,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秋,直到慢慢把相框丶戒指都放进盒子里锁起来,直到慢慢把那个人忘掉。
本来都要忘了。
可偏偏就碰到了。
方川想放过他的,但世界那麽大,偏偏就是自己的商场自己展会,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那股被遗忘的贪婪与渴求愈演愈烈。
今天尤其是。
他狠狠地看着林峰晓的座位。黄孚达从不会下那麽重的口,那麽深的牙印,黄孚达当时该多疼啊。
好想把人直接带回去,锁起来,谁都看不见,谁也都抢不走。
方川把一杯水都喝完,又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然後才依依不舍地拿着杯子起身。
他礼貌地走向收银台,买下了那个杯子。
酒店不能开在川都,太热了,吃的也太辣了,黄孚达受不了。
黑,沉,仿佛陷在泥里,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感觉胳膊在被人随意摆弄,黄孚达不耐烦地缓缓睁开眼,发现是林峰晓。他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半。
撑着床坐起身,又被按下。
“你不是去医院上班了吗?”
林峰晓把药抹在黄孚达胳膊上,说:“被停职了。”
“嗯?”
黄孚达的睡衣扣子被解开,药膏又抹在了他的胸口,他伸出手,说:“药给我,我自己来。”
“我来吧,你背後抹不到。”林峰晓避过黄孚达的手,“就上次我前妻那个事。下午去了後,上面又找我,让我先停职一个星期。”
“你没给上面看她的癌症病历吗?”黄孚达疑惑。
林峰晓低头浅笑,“你别操心我的事了,来翻个身,我给你抹背上的。”
“到底怎麽回事。”
“……她家里人找来医院了,在闹事。”
他笑了笑,又抱住黄孚达亲了一下,哄道:“好了,这段时间我把辰辰送我妈那里,咱俩出去旅游。”
黄孚达缓缓开口,“她家里为什麽要找你。”
“她家里说是我把人害死的,这不是开玩笑麽。现在也不知道从哪知道我在这儿,跑来和我要孩子。”
黄孚达没有说话,推开他下床走到厨房,他身高腿长,光看背影都是种说不出的享受,林峰晓跟在後面,靠于墙上远远看着,没头没脑地笑着说了一句:“确实是蓬荜生辉。”
黄孚达拿着水杯转过身,慢慢把一杯水喝下去,额前碎发遮着眼,看不清神色。
“你有事瞒着我。”
林峰晓听後转过身走到阳台,拿起水壶浇花,“我没瞒你,瞒你干什麽。”
黄孚达看着林峰晓故作忙碌的背影,沉眉试探道:“那就请他们吃个饭,把话说开了。”
“她家人胡搅蛮缠,没什麽可说的。”
“他们现在还在医院吗?”
“在,最近天天闹。”林峰晓放下水壶,走近黄孚达,搂住他的腰,用头顶蹭了蹭黄孚达的下巴,“不提她了,我们想想该去哪旅游。”
黄孚达透过窗户看向远方,说:“哪都行,但一会儿我要去找经纪人一趟。”
暑气炙烤着路面,地面泛着亮眼的白,黄孚达的车在市里绕了一小圈,最後停在川都医大附院附近的两条街外。
真热……
黄孚达戴着墨镜,忍住把衣袖束起来的冲动,迅速拦下一辆车,去了医院。
川都医大附院精神心理科的路他都要背下来了,前两年他总来做检查,检查完拿单子回家给林峰晓看,林峰晓再给他开药。
黄孚达出电梯後又戴了个口罩,然後才往那边走。还没走到,远远就听到那边在哭泣吵嚷,他循着声音走近,坐在走廊静静地听。
“……怀着孕呢,就要伺候他一家老小,那个林峰晓还在孕期出轨,出轨了个男人!”
“……我女儿被搞到抑郁,抑郁了还不让去医院,他说他是医生,他就能开药。”
“他怎麽能开药!!他一个心理医生怎麽能开药!!”
“最後病没治好,一查还是乳腺癌晚期,这不就是被气死的吗!!”
“……他俩最初还是医患,我女儿去找他看病的时候他就图谋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