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祝垣又疲惫了起来,对陈教授说,“您可以别问了吗,我有点累,可能要休息一下。”
说完他便收起手机,眼睛也闭上,不再理人。
陈教授很少遇到这麽不给面子的情况,挺尴尬地扭过头去,也不再说话。
情况看起来越来越不对,纪河决定找找昨天才说好不再联系的徐总问问情况。
说是要断了,但他暂时还没删掉徐鸣岐的联系方式,刚发了句“在吗?”,徐鸣岐立刻回复:“今晚有空。”
纪河:“……我想问你祝垣的事情。”
“他又咋了?”徐鸣岐提起祝垣就没好气,“我听说他今天开会的时候发神经把领导都给怼了一通,你别管他,这人就那样。”
“那你们为什麽要结婚?”纪河问,“是因为有什麽一定要这样的理由吗?”
徐鸣岐开始使用一些毫无意义的欲擒故纵:“要是昨天你问我,我肯定就说了,但你现在都跟我没关系了,这个涉及个人隐私,我就没必要告诉你了吧。”
纪河简单粗暴地理解了一下:“要跟你睡了才说?”
“你好粗俗……我又不是满脑子只有那事,跟你吃饭聊天喝咖啡那麽久才去酒店的呢,”徐鸣岐说,“都不知道你怎麽这麽狠心说断就断。”
“是不是祝垣身体有问题。”纪河实在懒得再跟徐鸣岐这麽黏黏糊糊地纠缠,打算直接诈一诈。
看徐鸣岐没有回复,他估摸着自己猜得没错,又发了一句:“听力方面的?”
“我草他这都告诉你了?!!”徐鸣岐这下惊了。
“……有没有可能我是做这方面工作的。”纪河没有打算告诉徐鸣岐他是怎麽分析的,但想起一些事情,总觉得可能对徐鸣岐误会太大,又忍不住指责徐鸣岐活该,“你怎麽不早点告诉我。”
这样的话,就可以理解为什麽祝垣会出意外了,冰天雪地的情况下,被埋在冰下的人,哪里听得到救援的声音,也无法及时回应。
再推断下去,其实徐鸣岐确实没做错什麽,甚至在祝垣意外身亡以後,都没有再解释。平时看起来挺聒噪的一个人,倒也承受了很多。
“他不喜欢被人提这件事。”徐鸣岐说,“你说话也小心点,不然他脾气一上来把你揍了。”
经验很丰富的样子,纪河问:“你被揍过?”
徐鸣岐不理他了。
有了这个联想以後,再看祝垣,各种细节好像都能印证纪河的猜测。
鬓角过长盖住耳朵的头发,可以盖住助听器的痕迹,又或许祝垣用的是更隐形的那种,藏在耳道内,其实佩戴起来舒适感一般——但,看不出来,无法判断。
但让他开始猜测的,是刚才祝垣亮起的手机,他没忍住偷窥,看到了祝垣屏幕上显示的是什麽。
普通人大概不认识,但纪河使用过很多次,那是联达研发的声文互转软件,能实时将现实场景里的语音转化成字幕形式,甚至还能识别出现场说话的有几个人,进行声线的区分。
这是一个听障人士。一旦有了这种认知,对祝垣的种种行为,便会开始宽容许多。
“他脾气真的很差,”徐鸣岐突然又发了条消息过来,“比我们这些gay小心眼多了,你不是还要跟联达合作吗,可别把他惹到。”
“徐总我现在发现你人挺好的,”纪河回复,“我也给你个建议,别自己创业好吗,你会亏得裤子都没了。”
“也不要偷偷骂他。”徐鸣岐又想到一点,“他会读唇语,能看懂的。”
徐鸣岐似乎在这方面有很惨痛的教训。
车开了一会儿,祝垣也坐直了身体,又开始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小纪,要不然我给你放段时间假,你出去散散心吧。”陈教授突然说,“等你回来了,再决定要不要读下去。大自然很能开阔心境的,老师以前去看那些千年不死的胡杨,还有存在了几百年上千年的冰川,看了以後,就觉得人生短短几十年,根本不算什麽。”
纪河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老师我不……”
“冰川好看吗?”祝垣问,“我去看过胡杨林,没什麽意思,黄成那样了还说没死,看起来跟死了也没区别。”
陈教授也是有脾气的人,刚刚祝垣那麽不礼貌,现在突然又来接话,他的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自己上网搜搜不就看到了。”
祝垣还真搜了起来,互联网的风景照骗实在太多,拍出来的那些冰川,全都是大片。纪河眼睁睁地,看见祝垣逐渐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千里以外的冰川就在此刻降临,把纪河砸得神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