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最後再看一眼这里的山顶风光,开了这麽久,以後居然就看不到了。怕是除了祝垣以外,不会再有别的老板想要翻山过去。
最累的司机都同意了,祝垣眼睛亮了起来,又看向纪河。
“我感觉会挺危险的,”纪河其实也不太同意,“而且还耽误时间。”
“相信小马的开车技术。”祝垣说,“小马会保护我们的。”
纪河在网上搜了一下,发现这几天走垭口翻山的人也不在少数,很多人都是冲着隧道开通後,最後开一次来的。又说这几天山顶云雾缭绕,风景极佳,很推荐开车技术好的人去一次。
他还是妥协了:“上去了你别後悔就行。”
车又压过一段石子路时,祝垣真的後悔了。
後悔的是早上没吃饭,现在胃里翻江倒海,刚过完一个弯後,他实在没忍住,开了车门蹲在路边吐了起来,却什麽都没吐出来,只有酸水,反而更难受了。
明明爬升的高度不算特别高,但一路都是炮弹坑,把人脑浆都快摇匀。
还好来到山上,风景确实不错,刀劈斧削的山崖旁,是望不到底的天险深渊,云雾之下,远眺着已经有隐约绿意的澜沧江河谷。
祝垣这次让小马给他拍了照片,小马半蹲在地上,指挥着祝垣摆姿势,一会儿让他展开双臂大鹏展翅,一会儿又让他低头插兜。
等终于拍完一看,小马拍的全是背光,只能看到人的轮廓,是一个黑影,在雪山前面。导到手机里把光线调亮一看,表情也滑稽得很。
祝垣想了想,还是没有删掉,连着昨天的废片一起,给父母发了过去。
爸妈果然不太满意,说怎麽拍成这样,远没有前几天的好。
“现在季节问题,都还没开花,只能看雪山。”祝垣解释道,“等过了冰川,往波密林芝那边走,海拔低了,就全都绿起来了。”
“没说风景,是说拍人不够好。”母亲说,“风景其实都那样,把你拍好点比较重要吧。”
“表情是抓得不好,”父亲有别的意见,“但看起来舒展多了。每张都笑眯眯的。”
“不是说这几天的条件很差吗?都开始住炕上了,怎麽感觉你还比在家里的时候放得开了,没那麽丧了。”
祝垣停了一会儿,才问:“我说过条件很差吗?”
“……”父亲开始装傻,“当然有了,昨天还打电话说过了。你在高原呼吸的氧气太少,记性都给变差了吧。”
“您觉得我这都记不清了吗?”祝垣很无奈,“我都每天报备了,怎麽还问他啊。交叉对比嫌疑人交代的信息是吧?”
“那你也没完全交代啊。”父亲还在嘴硬,“还不是关心你没吃好睡好。”
但想想也知道,徐鸣岐只会把不利于自己的部分隐藏,把迟到不能按时到达酒店的锅都推到祝垣身上。
“是啊。”母亲这时候居然也帮腔了起来,“你刚下车吐了不也没跟我们说。”
祝垣真是要气笑了。
“还好这次没经过你们批准就出来了,”祝垣写道,“不然我怕轿子把我擡到山上来,那样肯定没意外。”
“别阴阳怪气。”父亲说。
“那我正经一点,”祝垣用力按着虚拟键盘,“等回来我一定会离婚的,就算会伤害到你们。”
“我确实想通了很多,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值得我去看,有危险也要出去,不能困在房子里,也不能困在一个我根本不爱的人身上。”
“我很爱你们,所以我应该变得自私一点。”
正是因为不想看到他们的眼泪,才会做那麽些错误的决定,也才会让自己也曾经痛苦。
这些都应该结束了。
*注:他每天离原来的自己越来越远,有时候他觉得,那只是一个和他同名的人。他逐渐把原来那个人从他身上排挤出去了,就像脱下一件礼服挂在衣柜里。——《克雷姆斯的弯曲时间》
作者有话说:
这里是觉巴山,不过做了稍微一点的改动所以不写山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