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啊。”纪河当然没忘,“但现在不太相信你。”
“说明你现在滤镜太厚了!”
“不一定。”纪河问,“那跟你结婚之前呢?有什麽暧昧交往对象吗?”
“有的话我怎麽会被他骗婚!我以为他能找我起码也有点意思呢!”徐鸣岐愤愤然,“我也曾经向往过爱情!”
“那您继续向往。”露台已经到了,纪河按熄了手机屏幕。
面前的景观扑面而来,他不再有心情和徐鸣岐闲扯。
银河是一条横贯在蓝色幕布之下的河流,它是流动的,在山顶之上缓慢地横移。
星星是闪动的,是无数盏开了又关的夜灯。
祝垣也没有说话,世界静谧无声,冷风都在夜空下变得温柔,辽阔的世界在眼前展开,那一条银链蔓延到了天边,不似坠落,只是飘向了无穷无尽的远方。
他想他有一点理解了纪河老师那天在车上说的话,那位老教授说,在大自然壮阔的景观面前,个人的痛苦得失,沧海一粟一样渺小。
个人的痛苦当然不是渺小的,可是在那些日常的繁琐疼痛里,如果能回想起今夜的银河,大概也是值得了,无论花了多麽遥远的路途到达。
诸行无常,一切都注定会消失,在这个寂灭为乐的世界里,他还是普通的人,想要记住这些存在过的一切。星空丶冰川丶雪山丶重要的人和感情。
“太漂亮了。”祝垣语言都变得匮乏,最後只能这麽说,“我觉得我再过十年都能记得。”
他用手机拍了几张,效果却远远没有肉眼可见的好,星星的进光率太低,实在达不到效果。只能用脑子记下来。
“後天再带你去看。”纪河也觉得极美,说道。
“後天?”祝垣听得有些疑惑,看向纪河的脸,提醒他,“我们明天就直接去冰川了,不会住这里了。”
“我也想过要不要告诉你……”纪河话到嘴边,也还是带着犹豫,“但如果再不说的话,就没有机会了。我想这对你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不能让你这麽仓促地就……”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祝垣再猜不到就太不礼貌了。
“我知道。”他截住了纪河的话,柔声说,“不用说了,我其实已经知道了。”
纪河的脸上有些茫然:“你什麽时候知道的?”
“一直有感觉到,”祝垣说,“现在大概猜得差不多了。”
“我想再确认一下。”纪河感觉哪里不太对,还试图再多深入一些。
“确实挺奇怪的,”祝垣说,“见第一面的时候,你大晚上就跑来我家里,还是找被人打听到我的地址。是有原因的吧?”
“是……”
“还有那天晚上,你跟徐鸣岐开房的那个晚上。”祝垣又提起那件事,“你其实没有跟他上床,对吗?确实是进房间了,但最後一刻你反悔了,什麽都还没做,你穿衣服的时候,我闯了进去。”
“确实什麽都没做。”这个纪河也承认。
“这和你之前跟我说的相反了,你之前说是被那件事吓得,对徐鸣岐不感兴趣,完全不喜欢了。但其实那天晚上,你们本来就什麽都没做。想想也挺奇怪的,他好像也不是阳痿,你都愿意去跟他开房了,怎麽突然不干了呢?”
“我……”纪河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发现好像祝垣的脑回路跟他不是一个方向。
祝垣都这麽问了,想要的答案大概不是“因为我是穿越过来的,所以一点都不想跟他上床了”。
“你知道我那晚上会来吗?”祝垣走近了一些,继续追问着纪河,“开房间的时候或许不知道,但起码後面马上就知道了,是吗?”
“也不能说不知道,”纪河回答得越来越犹豫,“但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这麽想确实有点自恋了,”祝垣还是决定说完,“那天晚上之前,我不太确定,但那天晚上之後,你好像完全不在乎徐鸣岐,而且更关注在我身上了。这个结论没错吧?”
“……还真是一点没错。”纪河都乱了,“但你这个推理过程有问题,结论也有问题。”
“都没错了,怎麽会有问题呢?”祝垣不懂了,“那你讲讲你要说的事情。”
“我现在说不出口了。”纪河有些绝望,“你都推理完了,还这麽严丝合缝,找不出一点破绽。”
他要是现在告诉祝垣,明天去冰川的路上,祝垣可能随时就要穿越到十年後,还要让祝垣不要惊慌,一切都是好事,再过十年他的罕见病也能治疗了。他自己都觉得太离奇。
祝垣可能会以为纪河狗急跳墙,为了掩饰自己一开始就图谋祝垣的事实,开始装疯卖傻胡言乱语,紧急让小马驱车把他送去最近的精神病医院。
如果他再跟小马复述一遍,小马会觉得祝垣做得对,让医生加大剂量,最好检查一下有没有偷吃毒菌子。
真不该让祝垣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