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的是中间的路,”祝垣说,“就像哆啦A梦里,事实上,到最後,他的後代还是那个性格一模一样的曾孙,身边还是哆啦A梦和哆啦美两个机器人,其实未来是没有变的。”
就像未来,他可能还是一样会视力和听力都不断下降,这一点,并不会随着纪河的出现而改变。
“但是他变了,他娶的是相爱的人,过的不是颓丧而毫无希望的生活。”祝垣说,“一个故事不是只有结局重要,要走过的那条路,已经改变了。所以就算结局一样,也没关系的,你已经给了我足够多了。”
他想,纪河一定有他的目的所在,但或许这个目的,不是平日里的名利诱惑,而是不知从何而起的,纯善的,想要改变一个人坠落的命运。
这麽多天的相处,祝垣终于明白,纪河就是这样的人,路过头破血流的人,他就不能不停下,否则便无法面对和释怀。
世界上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了,但愿自己的这番话,能让纪河释然那个不算太好的结局。
“我……明白了。”纪河静默了许久,长叹一口气,“如果你快乐的话。”
他终于愿意接受,不是对命运妥协,也不是不想办法。是祝垣的眼神里,他看得出来,祝垣这一刻是愉悦的,是已经不再纠结的。
他仍然会用尽全力带着祝垣逃离,但如果祝垣仍然像梦中那样,消失在冰层之下,他也会等着这场梦醒来,一切终将结束的话,那就不是个噩梦。
“还有一件事,”纪河决定将这个秘密也说出来,“我想,其实我喜欢你。从第一眼看到就开始了。”
“一见钟情吗?”祝垣似乎没有一点惊讶,甚至可以说已经等了这个答案很久。
“算是,但也不完全是。”纪河说,“除了那一面,未来的很多年,春梦和噩梦都是一起做的,全都是一张脸,搞得我X功能都障碍了。”
这是祝垣听不懂的胡话,只能当成纪河睡迷糊了。他实在不觉得自己的脸会让人做噩梦。
“我现在不太方便马上答应你……”祝垣说。
“不用。”纪河打断他。
“你听我说完,”感受到纪河似乎靠得近了,祝垣说话的语速也快了许多,“考虑完也可能不答应你。”
纪河的动作停了下来。
“有什麽顾虑吗?”纪河问。
明天的两种可能,把祝垣留在现在,和去往未来;无论那一种,纪河不愿意跟他有关系,都不是什麽好消息。
“怕我会後悔啊。”祝垣说,“真是奇怪……不知道为什麽,但我居然就是觉得你不会後悔。但我不一定。现在我就经常嫉妒别人的正常,等以後日子久了,我说不定心态又扭曲起来了,觉得凭什麽你在我身边就看得见听得见。还有啊,我见过一些盲人,他们的眼睛……看起来就会有点奇怪,不是那种直视前方的。”
“很多视障人士都会眼白内翻和眼珠移位。”纪河解释道。
“哦对,就是那个样子。”祝垣说,“这麽说肯定很不礼貌,但说实话,那样就会不太好看。”
“你觉得会影响你的美貌。”纪河明白了过来,话说出来的时候,实在憋不住,最後几个字笑得都有些发抖。
“为什麽你这话说出来这麽奇怪……”祝垣说,“但那也是一见钟情的一部分嘛。”
原来祝垣是有自知之明的,虽然并不精于打扮,但长着这样一张脸,他也知道对别人的吸引力。
“就像我在酒店房间里看到你的时候,”祝垣说,“本来只是去捉个奸的,但一进去差点给忘了,心想徐鸣岐这次找的人倒还不错,没穿衣服都像朵小白花,人也是白得发光,可惜找了个……”
“还是别提他了。”纪河把祝垣的嘴给捂住。
再提下去,真的就快和徐鸣岐说的一样,他俩调情,把徐鸣岐当套使了。
“你慢慢考虑,那是以後的事情。”纪河说,“明天之後,就不知道到底什麽时候能见到你了。我想留点什麽做纪念。”
“不会啊,行程还没完呢,後面还有波密林芝,”祝垣说这话有逃避的成分在,“我也想买点纪念品……”
“不是实体的纪念品。”纪河没有接招,“想要会留在我梦里的。”
那麽长时间,他的梦里始终只有蓝色的寂寞的冰川,连阳光都不肯赐予,只剩寒冷。
“有温度一点的。”
说得这麽具体了,祝垣都不好再装作不知道那是什麽。
“我想……”
祝垣直起身,唇印在了纪河正在开合的嘴唇上,很轻很快的一个吻,因为太仓促,甚至碰到了纪河正在说话的牙齿,有点疼。
温热而湿润的感觉,或许很长的时间里,也会持续出现在祝垣的梦里。不需要听到和看到,也能这样感觉。心脏在同时狂跳着,连带着呼吸都不对劲。
“已经给你了。”祝垣话一说完,人就消失在了被子里,声音也变得瓮声瓮气,“这也太晚了,我要睡了,你别提其他的了。”
纪河愣在原地,缓慢地站起来,又看了许久,终于走回了自己的床。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有他和祝垣的呼吸声响得明显。
他现在可以完全确定,徐鸣岐所说的祝垣那些事迹一定是假的了,这人好像有点太纯了点。
搞得他都不太好意思继续说,其实我是要说,我想睡你,套在我包里。你看要不要给我留下最深刻的记忆。
当然了,套是偷徐鸣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