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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第2页）

江墘没来得及喊，事发危急他调整不好呼吸，甫一吸气就被一阵粉尘呛住。

梨园行里但凡是有些名势的戏子都重保持身材，江墘也不例外，这老东西虽然年岁大些，可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岁，因为常年纵欲过度精气不济，所以在孟怜笙手下挣扎不过几下就没了力气。

孟怜笙充分利用了下在石老太医那学的本事，袋子内壁被他撒了些蒙药，再加上魏白胡这半个江湖术士的迷药，够江墘昏到天明了。

这巷子本就偏僻，这个时间段更没有人烟，孟怜笙痛揍了一顿这昏睡不醒的人。他这人的性子类似于会咬人的狗，有能力从来都不会太张扬，整个过程声音不大，和他以往认真做的任何事一样闷声闷气，可拳脚的力道却很足。

孟怜笙这几年心性沉稳了不少，又因为遇到了薛良，他很久没这麽跟人动手过了。

打到觉得帮冯纫秋出了气，他才把麻袋解开来，他看了眼江墘鼻青脸肿的猪头，再看看这人毫无知觉的样子，觉得真是便宜了他，但他还是按照原计划把人扒光了扔到街上。

意料之外的是，这条街的尽头似乎有队巡警举着手电照向他的方向。不过因为他们正处在拐角，那束光并没有照到孟怜笙和江墘。

孟怜笙心中警铃大作，大脑飞速运转。这街上躺的果体男人实在不能被人发现，他正想寻找东西或者亲自将人引开时，却有一双手拉住了他腕子。

随即而来的是与江墘所在相反方向随风而起的火光和黑烟。巡警队顿时便有人大喊：“着火了！”

“什麽？！”

“别让火烧到租界！”“快救火！！”

几句话的功夫那手的主人已经拉着孟怜笙飞奔出了好远，孟怜笙不知道是什麽情况，但看这手与火光脚前脚後的出现就下意识觉得这人应该似友非敌，索性就任由对方拉着自己跑。

孟怜笙凭他手的大小和上面的茧子判断出拉着他的是个男人，可以看出男人的身体素质相当好，跑这麽久竟然大气没喘几口，最後还是对方察觉到孟怜笙累了才停下的。

孟怜笙喘了几口气，他虽然体格清瞿，可也算瘦而不弱，因此没一会就恢复了正常。

他首先观察了下自己身在何地，借着光源他看见了对面的罗马式建筑，他想再往旁边看，却听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响在耳边：“你不该先看看我是谁吗？”

其实那人没说这句话之前，孟怜笙心里是隐隐期待的，但听见这声音，他就知道不是他。

不是他的话，那麽是谁都无所谓，两人在停下来时孟怜笙就拉开了安全距离，他把目光从周遭环境转向声音来源，于是期待变成了意料之外，“程先生？”

程枭也没穿长衫，穿了一身朴素的衣裤，借着路灯看着像涂了二斤眉粉的孟怜笙，不由笑道：“还是头一回见您这麽黑。”

孟怜笙正观察着对面的建筑，觉得对面应该是个教堂，自己应该在这教堂的後门处。

听程枭和他说话，孟怜笙从容答道：“见笑了。”随即反应过来：“刚才的事，多谢你。只是程先生怎麽会在这？”

“我来这边也是为了办事，恰好撞上您。”

孟怜笙听了这句废话就知道程枭是不方便说，识趣地没追问下去，“是吗？那太巧了。”

巧吗？一点也不巧。

其实孟怜笙从第一次见程枭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多次试探无果，认为这是个难对付的人，他怕被缠上，就不想与之密切接触，但现在看来，这人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那麽既然这样，索性看看他到底是何目的。

孟怜笙道：“不过我的事办完了，现下要回去了。”

“那正好，不如一道回去，火车上也好照应些。”孟怜笙沉吟的功夫程枭又道：“放心，今日之事，我不会向旁人透露半分的。”

孟怜笙挂上了招牌假笑：“谢谢。”

程枭也笑：“不客气。”

这个时间段火车站的购票口很少，夜班的售票员昏昏欲睡地醒来，没有仔细看两人的样貌，接钱给票瞟了一眼继续睡觉。

因为有程枭，孟怜笙在火车上睡得并不踏实，他倒不是敌意，只是下意识地防备，说来从认识程枭到现在，这位气质老成的青年人并没做过任何对他或者身边人不利的事，反而还帮了他很多次，每次又恰好都是在雪中送炭。

孟怜笙想着等回了封宁城一定得找机会把这个人情还了，这样才好心安理得地防备疏远他人。

这趟津门之行到这落下了帷幕，三晋迎人的方式是九小时後的这场大雨，两人因没带伞都挨了浇，孟怜笙脸上的黑全被浇花了，此刻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地滴水。

这种天气除了沿街乞讨的断足乞丐，也就这两个行色匆匆的人在街上了。被浇的从头湿到脚的程枭便提议道：“我在这附近开了家舞厅，孟老板不如先和我到哪儿避避雨。”

孟怜笙脑中还浮着那乞丐被挖掉眼睛後留下的皱巴窟窿呢，听到程枭的提议，犹豫了下，更加怀疑程枭的身份了，这毕竟是青帮盘踞之地，如果出了什麽事，怕不好收尾。他不想给薛良惹麻烦。

只是抹了把自己的脸後孟怜笙决定道：“好啊，那麻烦程先生了。”

他此次去津门寻仇如此低调，就是不想被人发现是他做的，一来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让冯纫秋内疚，二来他认为冯纫秋言之有理，梨园行里的关系盘根错节，他实在不能冒这个险。

①：天津方言中的特指：红眼儿指儿子的孩子，不分男女。相对的是白眼儿为女儿的孩子，同样不分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