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连城推开办公室门,顺手将公文包放在靠墙的矮柜上。
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走到窗边,目光扫过楼下街角那辆棕色suv。
车窗依旧半降,烟头在午后阳光下忽明忽暗。
副驾驶座上的灰夹克男人已经不在了,但驾驶座的人影仍在,低头看着手中的平板。
他转身关紧门窗,确认窗帘拉严,才从裤兜里取出u盘,指尖轻轻摩挲外壳边缘。
这枚金属小物是他目前唯一的退路。
他把它插进电脑加密端口,屏幕亮起,文件列表中那份未完成的电子签章比对报告还在等待加载。
电话铃响了。
声音突兀得像是划破空气的一道裂口。
他盯着话机,没动。铃声持续三声后,他走过去,拿起听筒,语气平稳:
“您好,请问哪位?”
“小孙啊,我是赵立春。”
声音低沉,语缓慢,像一块压进水里的石头,不激起波澜,却让整个房间瞬间变重。
孙连城握着听筒的手指微微收紧,脊背绷直了一瞬,脸上却浮出恰到好处的恭敬:
“赵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没什么大事。”对方顿了顿,仿佛只是闲聊,
“就是听说你们区最近查账查得很细?
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可也得讲究方法。有些事,看得太清,未必是福。”
孙连城站在原地,应声:“明白。”
“你是个聪明人。”赵立春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
“光明区这几年展不错,班子团结最重要。
李达康同志压力大,你要多配合,别让他分心。
现在大局为重,稳定压倒一切。”
“我会注意的。”孙连城答得干脆。
“还有,”对方语气微沉,“有些旧项目,历史成因复杂,牵扯面广。
现在翻出来细究,容易伤感情,也影响士气。
看破不说破,才是成熟的表现。”
这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进皮肉,不流血,却能感觉到刺痛。
孙连城垂眼看着桌面,那里摆着一个天文望远镜模型,底座漆面有些磨损。
他想起昨夜整理的备忘录,牛皮纸袋里写着“hx-”的那一页,还夹在保险柜最底层。
“我记住了。”他说。
“好。”赵立春轻笑一声,像是满意,
“你一直很稳重,我相信你能把握好分寸。不要节外生枝,对谁都好。”
“一定顾全大局。”
电话挂断了。
听筒放回座机时出轻微的咔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