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娇一行惊叹地围着王盼儿转了一圈,叽叽喳喳地开始评头论足。
“还未过门就舍得将云锦拿出来裁衣,郡王爷可当真是舍得。”
“澜儿你也有爵位了,你怎麽不做一套?”
哪壶不开提哪壶,沐澜半是嘲讽半是无奈道:“有了媳妇忘了妹妹,我哥是想不起我来咯,好巧不巧我自己也忘了。”
衆人牙酸:“这麽大的事情也要忘,如今你可是郡主了,不同以往哩。”
沐澜撇撇嘴:“我都还没适应这个郡主的身份,太不真实了,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母亲就这麽把父亲给休了!”
“说点你们有兴趣的。”沈云娇挥了挥手,召唤了七八个脑袋凑在一起,而後神神秘秘道,“你们知道林大人在被休後,是什麽光景麽?”
沐澜这些日子还真没空去打探;这位生父是什麽境况,她好奇:“什麽光景?”
沈云娇啧啧两声:“大癫啊,他竟以为自己要重归仕途,一步登天了。”
有人问:“他怎会有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
沈云娇道:“许是假了长公主府的威风,被那群见风使舵之辈哄得摸不清南北,以为自己真有王侯将相之才了,今日我还撞见他在宫门口大闹呢。”
有人附和:“我也看到了,真辣眼,丢人丢大发了,也不想想圣上与长公主殿下什麽关系,被清出了长公主府,还能有什麽好日子。”
沈云娇道:“圣上估摸念在他是澜儿与郡王的生父,才没剥了他的官爵。还听闻澜儿那祖母,日日撒泼,说长公主翻脸无情。”
祖母喜欢沐川是真喜欢,金疙瘩孙孙抱着不撒手。可她的喜欢并不纯粹,她需要这个金孙孙给自己贴金,给林家贴金,一来二去的,沐川不是傻子,自与她也无法亲厚了,更别提重男轻女思想下,被忽视的沐澜。
沐澜听闻这些,脸色不太好看。
沈云娇安慰道:“不过澜儿你放心,大夥儿都说长公主殿下仁和良善,没信你祖母的疯言疯语。”
王盼儿也拉了拉她的手:“若是放心不下的话,想去看看也是无妨的,毕竟血浓于水。”
“看什麽。”沐澜嘴角下弯了个微小的弧度,竟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来,“表兄没有剥了他的官爵,还能饿死他们母子不成,他们磋磨我,想拿我换资源扶持林家时,怎麽就没想过我多难熬。”
沈云娇伸手擡了擡她的嘴角:“别丧,要叫人看笑话的。”
话音刚落,就见相府嫡女带着三五跟班,往她们邻桌一坐。
一行人皆是仪态端方,衬得她们凑在一起八卦的样子是东倒西歪七零八碎。
王盼儿:“……”
确实令人烦躁啊!
她眼珠一转,心生一计,转而端起无知的笑脸,语调纯善地问道:“旁边的这群姐妹都是何人?”
这模样足够的假,足够地做作,以至于一发声,所有人都察觉到王盼儿与平日的不同,加之她眸中狡黠,大夥儿都上道地同她介绍起来。
没见识的商贾女身份,与这张充满亲和力的无害脸蛋,成了此刻最有力的武器。
等大夥儿同王盼儿介绍完了,王盼儿擡起天真的眸子,无邪道:“那为何她们不来与我见礼?”
一衆姐妹:“!”
姐姐你嘴里装了大炮麽,杀伤力这麽强!
王盼儿眨眨眼,无辜地看向相府嫡女人等。
见礼,自然矮了一节,不见,那就是无视规仪。
相府嫡女弯着的嘴角僵住了,她身後的贵女们,脸也变了色。
王盼儿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还状若无知地问沈云娇:“我出身寒微,学习礼仪不久,这样接受见礼的仪态,合规麽?”
沈云娇嘴角快要绷不住,抿了抿最,强压下来:“准郡王妃的仪态,自然是合规的。”
王盼儿笑意吟吟地看向贵女们。
在她的笑容下,一衆贵女心不甘,情不愿,却不得不规规矩矩地双手合拢举至胸前,微微屈膝俯身道:“参见准郡王妃。”
王盼儿眼中露出惊艳之色:“不愧是世家贵女,姿仪端方。”
这下,相府嫡女的假笑绷不住了,她垮下脸,起了身就要走。
“等等。”王盼儿叫住她们,“你们还未给郡主见礼呢。”
实乃杀人诛心。
这群贵女给沐澜见礼後,脸已经一个赛一个地黑了。
唯一一个没有黑脸的,王盼儿多看了几眼。她察觉到了王盼儿的目光,四目有短暂的交接。
王盼儿捕捉到了她眼底藏的很好的艳羡,等贵女们黑着脸离开後,小声问沐澜道:“以这位卢小姐的心性,怎会同她们一道。”
沐澜叹了口气:“卢姐姐很好,她是表兄选定的皇後,只是暂时未向世家昭告。可惜未来皇後要做世家贵女的表率,自不能与我们混做一团。”
被父权规训,被皇权束缚的女性,从来没有赢家。
王盼儿纵使仗着身份磋了丞相嫡女等人的锐气,却免不了唏嘘:“我们能在存天理灭人欲的礼教之下醒悟过来,是大幸。而绝大多数的女孩,一生也等不到这个契机。她们于家族而言,是商品,是可以被交换的利益,但唯独不被看作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若是日後她们当中有人醒悟,也该是要拧做同一股绳的。”
沈云娇一衆皆是因王盼儿的话陷入了沉思。
末了,她神色复杂地擡头,看向沐澜,认真道:“澜儿,这回我算知晓为何你总说是你哥黏着盼儿姐了,若我是男子,我也要把盼儿姐家的门槛踩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