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翠兰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上次虽然出了点小插曲,但好歹有惊无险,想了想那叠票子的厚度温度,不假思索道:“我看行!这东西耐放,味道足,正是冬天缺的。”
“让继业拿去,就说是家里自己做的,吃不完分给工友换点东西,不打眼,量小,也不会惹人注意。”
这正合苏婉音的心意!小批量,低风险,细水长流。
于是,每隔几天,苏婉音就会做一些油泼萝卜干或拌咸菜丝,量不多,用小罐子装好,由苏继业带去厂里。
果然很受欢迎,很快就能换回一些零钱丶鸡蛋丶或者肥皂丶火柴之类的日用品。
虽然每次收入不多,但贵在稳定丶安全。
这点滴的进项,如同涓涓细流,持续地补充着家计,偶尔也让苏婉音得知了一些外面的情况。
她了解到,公社榨油坊年後可能会进一批新油料;县里的副食品厂一直在寻找味道好的酱菜供应商……
最重要的是听说开春後,公社可能要鼓励社员搞点家庭副业……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被她仔细地记在心里,反复琢磨。
夜晚,油灯下。
小宝已经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苏婉音则拿出一个小本子和铅笔头,在上面写写画画。
记录着近期小菜的收支,列着来年开春可能需要准备的物资清单,甚至画着简易的鸡舍搭建草图……
窗外的寒风呼啸着,屋里却暖意融融。
藏好的粮食,持续的小收入,收集的信息,和对未来的初步规划,这一切都让苏婉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主动。
她就像一位经验丰富的农夫,在严寒的冬季,并未停止劳作,一边小心翼翼地收藏好已有的收获,一边默默积攒力量,筛选种子,规划着来年春天的播种。
冬藏,是为了更好的萌芽。
现在的每一分积累和准备,都是在为未来那个不确定但充满希望的春天,积蓄破土而出的力量。
她合上本子,吹熄油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听着窗外风声,心里却是一片澄明和平静。
她知道,当春风再次吹拂这个小村庄时,她一定会比任何人,都更早地做好准备。
没有人会比她更相信未来的繁荣,也不会有人比她更相信政策的变化……
寒风刮了几天,终于带来了今冬的第一场小雪。
细碎的雪沫子悄无声息地落下,给屋顶丶柴垛和枯黄的菜畦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白。
天寒地冻,村里愈发寂静,人们猫冬的意味更浓了。
苏婉音却盯上了村里杀年猪後分来的那一大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以及几根剃得干净的大棒骨。
这麽好的肉,除了包饺子炖酸菜,还能做啥呢?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腊肉腊肠!
在御膳房时,每到冬季,她都要主持做大量的腊味贡品,对这套流程熟悉得很。
如今虽然材料工具简陋,但基本原理相通。
说干就干。
她将五花肉切成粗长条,用粗盐丶花椒丶以及一点点舍不得用的白糖细细揉搓均匀,确保每一处都涂抹到位。
然後将码好味的肉条层层码进一个小缸里,压上重石,置于阴凉处腌制。
这个过程需要好几天,让味道慢慢渗透。
接着,她将另外一小块偏瘦的肉剁成肉馅,同样加入盐丶花椒粉丶少许白酒调味。
没有肠衣,她就用清洗得极其干净丶刮薄了内壁的猪小肠衣来代替,这还是大队长家杀猪时特意给她留的,乡下土法,虽粗糙但能用。
将调好的肉馅一点点灌进肠衣,分段扎紧,再用针在肠衣上扎些小孔排气。
这个过程繁琐又需要耐心,小宝好奇地在一旁看着,帮姐姐递绳子。
做好的肉条和香肠半成品,被她小心地挂在竈房里通风但烟熏不到的地方,借助竈房日常烧火産生的微弱的丶持续的热气和烟火气,慢慢风干熏制。
“姐,这个挂起来就能变成好吃的吗?”小宝仰着头,看着那一条条肉和一串串肠,吸着鼻子问。
“嗯,要等些日子,等它们变得干干的丶硬硬的,吃起来才香呢。”苏婉音笑着解释,“到时候蒸一片,能下一大碗饭!”
接下来的日子,苏家竈房里除了日常的饭菜香,又隐隐多了一丝淡淡的丶咸香浓郁的腊味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