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卿:“看见了?只要我想,这般痛楚,她可以承受百次丶千次。”
照野攥紧的拳发出骨节摩擦的咯吱声,指缝间渗出血,一滴一滴砸在尘土之上。
“放心,我舍不得杀她。只要你乖乖饮下这‘活傀蛊’,自此身心奉我为主,听我号令。看在这份忠心上,我或许能开恩,允你们偶尔……温存片刻。”
他不急不缓,继续蛊惑:“不过是让你重操旧业,替我杀些不长眼的蠢货,做回你暗天盟左使该做的事罢了。对你而言,轻车熟路,不是吗?”
照野的沉默让褚羽的心疯狂下坠。
不要……不要答应他!不要!
她在心底声嘶力竭地呐喊。
不要让他再变回那个只知杀戮的兵器,不要让他成为没有灵魂的傀儡。
她那麽努力,才一点点撬开他冰冷的心,让他眼中有了“人”的温度,让他握刀的手不全为杀戮而存在……凭什麽?!凭什麽因为她,就要让他所有的挣扎都付诸东流?就要让他重新戴上那副沉重的枷锁,甚至比从前更加不堪?!
“照野,你本非是善类,当年在江湖上‘血月照野’的名头不够响吗?多杀几个,又有什麽区别?”
“区别大了!”
褚羽突然撑起来,声音发颤,带着烧起来的怒意。
“他变了!是我亲眼看着他变的!他不再滥杀,不再为了任务茍活,他会为了百姓亲自护送草药,会为了得疫病的孩子用内功续命,会为了我去救我在乎的人!——这些,你懂吗?!”
她的胸口起伏着,蛊毒的疼痛让她说话都在发抖,可眼神里的坚毅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人不敢直视:“唐玉卿,你想控制的是我,冲我来就是。用那些过去要挟他,用我逼他,你算什麽东西?!”
“哦?”唐玉卿挑眉,指尖又拈起了那枚黑哨,“看来还没疼够。”
照野终于动了,身影转瞬就出现在褚羽面前。
他蹲下身,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褚羽唇角溢出的血丝。
“我答应你。”
三个字,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却让褚羽浑身一僵。
她难以置信地望进他的眼睛。
很奇怪,明明没什麽表情,可她偏偏能感觉到,他说这话时,心脏正被什麽东西狠狠攥着,疼得快要碎了。
“不……你不能……”褚羽想抓住他的手,却被他轻轻避开。
照野转眸,深深看着她。那眼神很复杂,有歉意,有不舍,有浓得化不开的爱,却唯独没有犹豫。
他低声,近乎耳语:“听话。”
褚羽彻底慌了。
唐玉卿笑得更得意了:“早这样,不就好了?”
“有条件。”照野终于转向唐玉卿,眼底所有情绪已被冰封,只剩一片荒芜的死寂,“第一,解了她的蛊。”
“不可能。”唐玉卿断然拒绝。
照野眼神未变,仿佛早料到如此。“我替你杀人,替你做任何事,但你要立誓,从此不许再催动此蛊,不许动她一根手指,不许再让她疼一分。”
他擡起眼,那目光不再是刀,而是万丈深渊边缘凝视的绝望。“若你违誓……”
唐玉卿与他视线交锋,空气紧绷,片刻,他忽地笑了:“可以。只要你饮下此蛊,她自然安稳无忧。”
他掌心托起一个玉盅,内里微微蠕动。
褚羽眼睁睁看着照野站起身,看着他走向唐玉卿,看着他明明满身伤痕,却挺直了脊背,像一头甘愿被套上枷锁的狼。
她的心像被生生剜去了一块,疼得几乎窒息。
“照野!不准!我不准你这样护着我!我宁愿死,也不要你变回以前的样子!”她嘶声喊道,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照野没有回头。
他只是在心里默默想:变回去?他何曾真的变过。
昔日为活命,他可以手染无辜鲜血;如今为护她,自然也可以重拾屠刀。什麽不再滥杀,什麽心怀慈悲,那都是因为有她在身边,他才愿意装出来的样子。
若她不在了,这天下是清是浊,是恶是善,与他何干?若护不住她,那点可笑的“改变”,又有什麽意义?
他擡手,伸向那蛊。
“照野!你混蛋!毁约的混蛋!”
身後传来褚羽撕心裂肺的哭喊,伴随着一阵混乱的响动。她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踉跄着扑来。
照野几乎是本能地转身,那伸向毒药的手瞬间收回,转而化为如从前无数次一样接住她的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