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羽这才满意,解开了他大部分禁制。
一得自由,照野立刻翻身坐起,第一时间拉过旁边散落的衣物遮住自己。
他脑中飞速计算着偷袭的成功率:这女人是宗师境,自己被点xue许久,内劲滞涩,硬拼大概率不是对手;但她似乎对自己并无杀心,或许可以趁其不备……
然而,当他终于有馀力仔细打量周围环境时,那些算计直接卡壳了。
这是什麽地方?
他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房间。光滑得能照出人影的地板(瓷砖),巨大的丶透明的窗户(落地窗),造型奇异却散发着柔和光线的灯盏(吸顶灯),还有刚才那个女人用来“千里传音”的小方块……每一处细节都超出了他的认知,透着一种陌生的奢华。
“发什麽呆?过来吃饭。”褚羽已经自顾自地走向房间外,声音从远处传来。
照野压下心头的惊疑,沉默跟上。他倒要看看,这龙潭虎xue究竟还有什麽古怪。
穿过一道门,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更为宽敞明亮的空间,摆放着更多他无法理解的奇异物事。
直到,他的视线定格在客厅的墙壁上。
那里,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像”。
画中背景是蔚蓝水域与洁白沙滩,画面上,身穿奇异白色裙衫的女子笑得明媚动人,而她紧紧依偎着的那个男人……穿着一身与他相似的黑色劲装,唇角微微勾着一抹宠溺的笑。
那张脸,轮廓更深,气质更沉,无疑成熟了许多,但毫无疑问,那就是他自己的脸!
这……这是什麽?!
画?怎麽可能如此逼真?
还有那神情……那个温柔得近乎虚幻的男人真的是他?!
坐在餐桌前的褚羽等了半天没看见他过去,顺着他视线看去,了然。
“看傻了?”她轻哼一声,语气里带着点抱怨,“拍这玩意儿可累死我了,笑了一天脸都僵了。不过嘛,”她顿了顿,语气不由自主地染上一点小得意,“最後还是你非说这张最好看,死活要挂在这儿最显眼的地方,说一回家就能看到……啧,肉麻死了。”
照野却如同被钉在了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
拍?这东西是“拍”出来的?怎麽拍?回家?这里是“家”?那个男人是他?又不是他?
偷袭丶逼问,那些念头还在,却仿佛隔了一层浓雾,变得模糊。等他放弃攻击,近乎顺从地坐到对面,学着她的样子吃饭时,竟下意识回答了她的问题。
“十九岁?没开玩笑吧?你下个月都三十五了,快奔四的人了。”
“什麽?刚当上第一席?”她舀了一勺粥,漫不经心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朱绛当第一席都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暗天盟现在哪还有老人认得你这‘第一席’的名号?”
照野瞬间擡头。
他怎麽可能败给绛煞那个女人?!绝无可能!
“不信?”褚羽放下勺子,看着他,问:“你说你是暗天盟左使,刀下无魂照野,这没错。可你说你十九岁,刚坐上这位置不久……这不对,时间不对。
她身体前倾,锐利地扫过他每一寸表情。
“告诉我,现在是隆庆几年?皇帝是不是朱翊烜?六扇门总捕头是不是沈砚?还有那少盟主唳川是不是还天天找你茬?朱绛是不是……。”
照野脸色越来越难看,这女人竟然连这些都知道?
看着他骤变的脸色,褚羽心中的那个荒谬猜想越来越清晰。失忆不可能连对时间的认知都倒退回十几年前!
她深吸一口气,复杂地下了结论:“你不是失忆。你根本就不是我的那个照野,对不对?”她指了指墙上的婚纱照,又指了指他,“你来自另一个时候?或者说……另一个世界?”
照野死死地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任何欺骗或戏弄的痕迹,却只看到了一种和他相似的震惊。
他喉咙发紧,无法承认,也无法反驳。
诡异的沉默。
最终,是少年嘶哑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急于求证的焦躁。
“你……你和他……”他难以啓齿,目光扫过卧室的方向,又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移开,再说不下去。
褚羽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刺,却又透出几分无措的少年,叹了口气,开始讲述。
“第一次见面,就在荒山野岭,我撞见你杀人,然後你要杀我灭口。”
照野闻言,嘴角下意识勾起这很合理,这就是他会做的事。他甚至觉得这女人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然後?”他追问,语气带着审视,想找出这个故事里的漏洞。
“然後?”褚羽瞥了他一眼,“然後你被偷袭直接倒了,我看你好看,鬼迷心窍救了你,结果你这家夥醒来第一件事还是想掐死我。”
少年听到这里,紧绷的心弦反而松了一丝。杀人灭口,斩草除根,这才是暗天盟左使的行事准则。看来这女人倒也没完全说谎。他心底那点莫名的紧张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嘲弄。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