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把她放上车,开着车去导航下最近的医院。
开着车,他努力保持冷静地电话联系医院准备急救,并大致给医生说了许念做过心胀移植手术的情况。
许念迷糊地声音,再说,“‘许念’…”
纪方铭听见她的声音,忙去握她的手轻轻晃动着叫她。
她的左手一直握着拳,手里好像一直捏着什麽。
“呦呦,坚持一下,别睡…”
一到医院,医生护士已经准备好急救床车。
他们从车上把许念擡下来放到急救床车上。
医生和护士推着急救床进抢救室那刻。
许念眼神恍惚地朝纪方铭手的方向伸出手,嘴唇喃喃说出的话听不清是什麽。
纪方铭还没来得急去握住她,医生和护士就推着她进了抢救室。
抢救室的大门像是雷声一般震动着关上。
她手里的东西掉落了下来。
地上也发出一声哐当声响。
纪方铭抱着头无助地蹲在墙边。
晃眼间馀光落在地上的一个淡紫色发卡上。
他怔愣地伸手去拾起来。
神情猝然像是掉进了回忆的黑洞一样失神。
母亲满脸淤青含着笑给他擦着眼泪逗他开心,“哎呦,小花猫,怎麽还哭鼻子了?”
他抽抽嗒嗒吸着鼻子,“妈妈,我们逃跑吧,不要爸爸了,他是恶魔,是魔鬼,我讨厌他。”
何虞芳把他揽进怀里,强压着哽咽轻轻拍拍他的背。
安慰了他一会儿,何虞芳擡起头抹了眼泪看着他想要说什麽时。
他动作麻利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发卡,“妈妈,别哭,生日快乐。”
水晶发卡放在何虞芳手心中她终于忍不住眼泪了。
他用手给母亲擦掉眼泪,“别哭,妈妈。”
何虞芳眼泪砸在发卡上,她慌张地用袖子小心地把落在发卡上的眼泪擦干。
“可不能弄坏了。”何虞芳欣然带笑地握着发卡,抹了眼泪,眼眶发红,“好,我们逃跑吧。”
他收拾好了行李偷偷翻窗从亲生父亲的眼皮子低下逃跑来到母亲的车前,母亲却反悔了。
“你快点回去,你爸要来找你了,他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又要打我们,等我和纪家说了你的存在就来接你。”何虞芳撇下他的手决然地独自上了车。
车的尾气像没有被卷到木棍上的棉花糖飘飘散散。
他追着车,叫着妈妈,脚下不停地跑着。
跑了很远很远,母亲才停下车斥责了他一声,“你是不是想毁了我的人生?!”她从头上硬生生拔下发卡塞给他然後上了车。
他看着车渐渐在尽头变小,小到比手上的发卡还要小。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奋力地将手中的发卡朝车离开的方向扔掉了。
连同他当时对母亲的爱一起扔掉了。
那年他十一岁。
看着铁片侧边刻着的不规则爱心。
纪方铭呼吸像是被堵住了,他抓着头发,失神的眼睛在无声地滑落着泪水。
“怎麽在呦呦手上?”
“哥!”江元的声音拉回了他。
江元接到消息飞奔而来,他拿着磁带机,“哥,磁带修好了,影像馆老板说,呦呦姐好像给你留了言。”
纪方铭眼睛像是陷进去了一样。
他接过江元递来的磁带机,发着抖手足无措地把耳机线插好,将耳机塞进耳朵。
音乐声前奏缓缓响起逐渐传来:无心过问你的心里……
前半部分是《泪桥》的音乐。
接着音乐声渐渐小了下来,便听见孟呦呦比一般女生低沉的声音,她清了清嗓子,“喂喂喂,是路鸣吗?如果你能听到这段留言那说明你已经把磁带修好了,也说明我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因为我录好磁带後会把它弄坏,原因是我怕你听到留言时万一我还活着,你知道了我是谁会带着愧疚对我好,我可不想认识一个假路鸣。我总说早就找到你了,是真的很早就找到你了,大概是从妈妈去世不久後开始吧,所以阻止你爸爸那天不是偶然遇见。听到这里,你应该能猜到我是谁了,你千万不要愧疚哦,妈妈在梦里告诉过我了,她说你很愧疚让我不要怪你,虽然我还是想给你一点教训偷偷去把你的磁带机砸坏了……但我还给你咯,嘿嘿。路鸣,最後我还是要啰嗦一句,好好学习,千万不要走上不好的路,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一段沉默後,她的声音渐渐落寞下来,“再见——我青春里的酷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