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井八
正如周槐所说,无量庄後山的剑窟并没那麽难出。
周槐一掌便击碎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铁锁,而杨无间推开门,发觉外头竟然连个守卫都没有,不由生疑:“他们竟连散功的药都没给我们吃,无量七剑这些日子到底在干什麽,难不成青雨剑一走,其他人都没脑子吗?”
周槐这时已经从附近未曾生火的剑炉旁“借”来了一把弟子剑,掂量一番後叹了口气:“这剑也太轻了,用来杀鸡差不多。”
杨无间好笑:“这些弟子用的剑哪里能和你的白虹剑比?我估计你的剑和我的金刚环现在在七剑那儿,之後我们想办法拿回来。”
入夜後的後山几乎一片漆黑,也多亏了杨无间生了一双夜眼,两人这才没有在错综复杂的山道上迷失方向。
“大少爷,你现在还怕黑吗?“
杨无间这时想起先前在乌头窑上,大少爷半夜里偷偷摸进石村里生火,看来这个老毛病还没好彻底。
而周槐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有些紧张,他看不见路,只能抓着杨无间的衣角跟着他向前走,低声道:“先前跟着你们的一路我都是一个人,有的时候夜里很黑,林子里很静,是有些怕……但不知为何,只要想到你和沈姑娘一直都走在我的前面,即便我看不见你们,我也知道你们就在那儿,想到这个我就不怎麽怕了。”
“大少爷,你还真是信得过我俩啊……”
杨无间心中苦笑,说到底,他和沈青石都不算什麽好人,和周槐走了这短短一路,竟然能让大少爷将他们当作至交好友,如此掏心掏肺,这可真是世事难料。
两人沿着山路找了过去,瓶子中的怪虫一直在抓挠不停,意味着他们离“那个东西”并不算太远。
然而,这一路上根本没有巡夜的弟子,甚至杨无间连看了几间剑窟里头都是空的,完全不见人迹。
他皱起眉:“我被带过来时,後山的入口处分明有很多执剑弟子把守,为何这後山里却是一个人都没有,这感觉怎麽就像……”
就像,这後山是个笼子。
即便胆大如杨无间此时内心也不禁一阵发毛。
他突然意识到,为何无量七剑没有对他们严防死守,甚至没有让他们吃下任何散功的药物。
这是因为,那个剑窟并非是关押他们的地方,後山才是。
杨无间说了他的猜想,瞬间便感到身旁周槐抓他衣服的力气变大了,可见即便功力大涨,但周槐怕鬼的本性还是没变,大少爷战战兢兢道:“笼子?什麽的笼子?”
“还能是什麽的笼子?”
杨无间冷笑一声。
他们先前在养剑阁,所有人手里都有虫子却无人发现虫子在动。
而一到了後山,这些虫子就开始躁动,这只能说明,这个“东西”就是被关在後山的。
董竹和董路被囚在後山,庄天佑自名剑会後也在後山闭关,这里头莫非有什麽关联吗?
就在杨无间脑中一团乱麻之际,那瓶中的虫子忽然躁动得更加厉害,而两人几乎同时感受到有人的气息朝这里过来。
怎麽回事,那东西莫非是被带在人的身上?
来不及多想,周槐已经将杨无间扯上了一旁的树梢,而借着暗淡的月光,两人看清迎面走来的,竟是一个白发白须,手拿长剑的人。
周槐一把捏住了杨无间的手腕,很明显,他已经将对方认了出来。
来人,竟是剑宗庄天佑。
杨无间倒吸一口凉气。
他先前并未见过庄天佑,但庄天佑那把天下第一剑是一把被拜把兄弟归三雁打残的残剑,一侧剑刃有缺,无量山下练剑的三岁小儿都见过剑宗背着剑的画像,他绝无可能认错。
庄天佑怎会变成这样?
便是在一片昏黑中,杨无间也看得很清楚,庄天佑身上的衣服脏污不堪,披头散发,甚至还赤着脚,也不知有多久没有梳洗过了……
剑宗的名头这般响亮,再怎样,在自家的剑庄中,也不该弄得像个疯子一样。
难不成,这後山……其实就是用来关庄天佑的笼子?
而就在两人瞠目结舌之际,杨无间手中瓶子里的虫子再次聒噪起来,而剑宗的耳力何其敏锐,便是小虫在瓶中发出的轻微动静也立刻被捕捉,瞬间,杨无间就对上了庄天佑那双满是狂气的浑浊眼睛,紧跟着,一道凌厉剑气当头劈来,要不是杨无间和周槐的功夫都算得上上乘,双双跳开,仅此一招便会被直接削掉首级。
他怎麽回事?
杨无间跳下被劈成两半的树,看着远处正睁大眼睛,歪头盯着他们的庄天佑,後背不禁冷汗直冒。
剑宗……难道是疯了吗?
庄天佑姿势怪异,如同拖着一根木棒一样拖着他那把天下第一剑,虽说功法犹在,但看上去,已全然不像是个正常人。
周槐没有杨无间的夜眼,看庄天佑面目虽是模模糊糊,但却能货真价实感到此人身上散出的冰冷杀意,他一把拉住杨无间:“不能留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