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怜本想留下,但奈何起身的叶怡兰伸手一扯她的领子,便将人从楚袖身边拉了开来。
“你别拉我呀!”
楚袖捧着热茶轻啜一口,呼出了一口热气,笑盈盈地看着两人出去。
倒也不怪叶怡兰如此动作……
毕竟就连她也忍不住呀。
窖藏十年的桃花清酒在一旁温着,熏染得满室飘香,就是闻上一闻都仿佛是醉倒在了春风里,若是能喝上一盅,不知有多惬意。
刚好两人都被她话语支了出去,她也不用强装正经模样,翻开盖在上头的杯盏,用厚布垫着拿起分装好的陶瓶,便倾倒了满满一杯。
桃花香味沁入酒中,抿上几口便觉心旷神怡,她不由得喝得快了些。
这算不得烈酒,但奈何她平日被人看管得紧,一杯清酒下肚,脸上便发起了烫。
她将冰凉的双手贴在颊侧,比起几乎烧起来的温度来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不巧的是,这时候那两人都到了,她听见月怜和叶怡兰同他们招呼几声,而後便跳到了另一条船上去了。
此时再躲也来不及,她只能捧起一旁的紫砂壶倒了杯茶水来掩盖一番。
船内只擎着一盏灯,除却船尾开着半扇小窗外,四周都闭拢得很。
昏暗的灯光下,裹着云纹织锦披风的姑娘将自己缩成一团,热气袅袅,模糊了她的眉眼,别有一番娴静姿态。
路眠打头进来,就被这一幕震得站定了脚步,倒不知是否该进去了。
他这麽一停,走在他身後的苏瑾泽便狠狠地撞在了船舱上缘。
砰的一声巨响,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船身都摇晃了起来,她吓得将茶杯一扔,茶水泼了满地。
“这船里是有鬼还是有妖精,怎麽停步都不说一声的。”
苏瑾泽一手扶在上缘处,一手揉着额头,龇牙咧嘴地抱怨路眠的不地道。
“抱歉。”
“得了得了,知道你也说不出什麽花儿来,我们快些进去吧,阿袖应当等了有段时辰了。”
苏瑾泽挤开杵在入口处的路眠,低头钻进了船舱里,一进去就踹到了方才楚袖扔出去的茶杯。
他下意识地看向桌案前的楚袖,正撞上两颊殷红丶眸里水润的俊俏姑娘,他一下子笑了出来,弯腰将那杯子拾起来放到一边,自己也趁势坐到了楚袖对面去。
路眠则是将目光落在了桌上,在一旁温着的酒瓶上转了一圈,便大致知晓是个什麽缘由了。
他罕见地没去和苏瑾泽坐在一边,而是走到长桌侧边盘腿坐下了。
身材高大的青年一落座,楚袖就觉得身侧逼仄了起来,不得已她向另一边挪了半尺。
路眠并未解释,开门见山地将手上的线索抛出:“昨夜那具尸骸的确是镇北王府的小厮清河,在他身上发现了一颗较小的白玉珠。”
“玉珠与木珠乃是一套,玉珠之上还有机关,其中藏匿着的是一颗雪白的菩提子,其意义尚且不明。”
“唯一能确定的是……”
“这是清河给我们留下的讯息。”
他省去了在清河身上发生的残酷现状,只挑着重点讲了当下有用的东西。
玉珠丶木珠丶玉佩,这三样东西一一放在桌上。
楚袖未曾见过那玉珠,此刻便借着烛火仔细瞧着,只见上头金丝环笼,造就个葡萄藤形状,最中间托着无暇的白玉。
苏瑾泽探过身子来按了下处的机关,白玉有如春花吐蕊一般瓣瓣裂开,露出籽心来。
以她的眼力来看,不管是菩提子还是白玉珠都是上等的好物,相较之下,木珠和玉佩就显得粗劣许多。
“菩提子出産于琼崖丶百越一带,非炎热地带不可出。”
“清河自小在朔北长大,风沙苦寒之地,又困顿穷苦,如何能得来如此宝贝?”
她捏起约莫寸许的菩提子,对着烛火瞧了几眼,果不其然没看到什麽特殊变化。
“依我猜测,这许是他和旁人约定好的一个暗号。”
楚袖的猜测并无错处,苏瑾泽和路眠的想法也大致相同,这才将楚袖约到此地来。
“这麽说来,清河留下的隐秘讯息,还是得陆檐本人来解才行啊。”
苏瑾泽在一旁慨叹着,陆檐也着实命运多舛,才得知挚友的死讯,就要直面如此惨状。
“除此之外,我二人还有一个猜想。”
他辰时末离了朔月坊,便往府衙去寻路眠,自然也是见过那具尸体的。
几个仵作正在为他清洗缝合,腐烂的皮肉被切割下来,最後套上了干净衣裳的时候,他已经与画中的少年相差无几。
他去的巧,进门时仵作正做到一半,为了让尸体看起来体面一些,正往肚腹中塞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