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位姑娘没什麽话想说,那便给你们个机会将功补过吧。”
其中一名宫婢眼疾手快地抢了长鞭在手,谢过婉贵妃後便扬鞭抽了过来,瞄准的正是她的脸颊。
楚袖低头去躲,是以那鞭梢重重地抽击在了肩胛骨上,石青色的外衫撕裂,擦出一道血痕。
她闷哼出声,却依旧不敢擡头。
鞭上倒刺将皮肉划开,刻骨的疼痛让她不住地抽搐,便是无人挟制也无法躲开。
到了後头,那两名压着她的宫女也加入了抽打的行列,四人轮流拿鞭子,闲着的人便为婉贵妃端茶倒水。
她没多久就疼晕了过去,而後又被一壶凉茶泼醒。
“姑娘这身子骨看起来不大行啊,才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怎麽就晕过去了,还是该多练练才是。”
身上疼痛不止,动一动就像是撕裂一般,是以她趴在原地并未动弹,只是在鞭子抽到身上时才会下意识地抽搐几分。
眼前已经出现重影,只隐约能看见婉贵妃在一旁瞧热闹般吃着点心。
说是外出议事,实际上顾清修是与秦韵柳等人寻了一处暗室为换血做准备。
作为供血之人,顾清修身上不能有一点差错,自然要进行一次全面而细致的检查才能行。
只是这一次,估计要被打断了。
暗室离得不远,一盏茶的功夫也差不多够了,就是不知何时才会出现在正殿。
这样想着,她挣扎着往殿门那边瞥了一眼,模糊的视野中却只有宫婢们不断擡起的手。
意识逐渐昏沉,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她竟伸手抓住了落在身上的鞭子。
“你——”
她已经辨不清人影,声音也忽远忽近,只是凭着本能拽着那一截鞭子。
不能再让她们打下去了,再如此下去,她必死无疑。
可她不想死,这一次,她还没见到长公主荣登高位,为女子开恩科。
她从没有这麽期待有人能如话本中的英雄一般从天而降,大喝一声住手将所有人吓退。
但是没有,耳畔悄无声息,就连杂乱的脚步声都没了。
一滴水珠落在眼皮上,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是下雨了吗?还是她在做梦?
她手上终究无力,那被攥着的鞭子从掌心脱出,砸在了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方才围在楚袖身边的婢女此时都已经护在了婉贵妃身前,个个神情惶然,却还强打着精神质问来者:“哪里来的宵小之辈,竟然如此无礼!”
那人并未回答,一双冷凝的眸子直直穿过衆人落在最中的婉贵妃身上,杀意凛然。
婉贵妃一颤,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为自己壮胆:“本宫记得,你是常在太子身边伺候的那个侍卫吧!”
“怎麽,太子如今是要为了个小小医女同本宫翻脸?”
黑衣侍卫将那已然晕厥过去的医女抱起,也不答话,径直往殿门外走去,竟是将婉贵妃视若无物。
“一个小小侍卫,也敢无视本宫!”
数只碗碟朝着他的背後掷了过来,他却不闪不避,只空出一只手来在腰间一拂,那柄未曾出鞘过的利剑便落入手中。
他背身挽剑,却丝毫不损威力,碗碟被剑身弹开,几息後便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婉贵妃不敢再动,然而此时殿门口却又多出了一人,正是来迟几步的顾清修。
他眼神一扫便知发生了何事,对着黑衣侍卫语速飞快:“秦女官已经在侧殿候着,你快些将这位姑娘送去。”
待得黑衣侍卫带人离开,他才擡眸望向了一片狼藉中仍旧昂首的婉贵妃:“孤似乎说过,不想让任何人来扰孤的清净。”
“这麽看来,母妃的记性似乎不大好,需要孤亲身侍疾才是。”
那几名宫婢已经吓得瑟瑟发抖,想离开又怕婉贵妃事後怪罪,只能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孤有些话要单独和母妃说,你们且先下去吧。”
此话一出,宫婢如蒙大赦,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婉贵妃来不及抓住人就已经散了个干净。
厚重的殿门被缓缓合上,顾清修面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缓步走向了婉贵妃。
那日究竟发生了什麽无人知晓,只知婉贵妃从东宫出来後便一病不起,连太医署前去请脉都被回绝,说是心病难医。
毓秀宫中愁云惨淡,东宫侧殿也不遑多让。
楚袖被婉贵妃打成重伤,初年心怀愧疚地在她身边衣不解带丶寸步不离地伺候,才总算在第三天的时候等到了她醒来。
“先不要说话,喝点水润润嗓子。”
她在初年的帮助下艰难地喝完了半杯水,这才开口问道:“换血一事,如何了?”
“一大早秦女官她们便在忙碌了,待会儿我也要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