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春莺在,殷愿安成功地将马车驶进了镇北王府,尽管只是停在了外院,但比之以前已经算上不错了。
殷愿安作为花匠自有人接应,是以他坐在车辕上向离去的两人摆了摆手,也算是一种告别。
楚袖一下车就被春莺带着七拐八拐到了一处瞧着就比旁的院子都要大上几分的院落。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柳臻颜的住所,但无论来多少次,都不得不感慨柳臻颜的受宠程度,如此规模的院子,哪怕在王府中都是极为少见的,也不知道是合并了多少院子才成就了眼前这座小院。
春莺并不知道楚袖在心里想这些有的没的,她只是同守门的两个武婢打了招呼,而後带着楚袖直奔柳臻颜的卧房而去。
偌大的院子里空无一人,白石板铺满庭院,哪怕没人打扫也不染尘埃。
逐渐燥热起来的初夏,柳臻颜却将门窗紧闭,看起来就是一副十分不妙的样子。
也不知柳臻颜将自己关在院子里究竟是什麽原因,莫非也同凌云晚一样瞧见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光靠猜是不行的,真正的情况还是得问柳臻颜才能够知道。
春莺上前敲门,楚袖站得靠後些,只能听到屋内细微的声响,再具体一些便听不清了。
随着敲门声响起,屋内瞬间沉寂下去,继而传来了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到了门前又停了下来。
“是春莺麽?”语气里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柳臻颜的掩饰功夫实在是有些不过关,就是不知道她此次发作後究竟躲在屋内做什麽呢?
“小姐,是我。”春莺似乎并没有听出来什麽异常,先是安慰了柳臻颜几句,方才将楚袖的到来告知了柳臻颜。
里面的人没有回话,但响起的锁链碰撞声清楚地告知门外两人她的打算。
楚袖面无表情地等待着柳臻颜将门打开,春莺已经侧身到了门边,沉默不语,看样子是不打算随她一起进去了。
在等了约莫半柱香後,面前雕刻精良的木门总算打开,从里面扑出来的绯衣姑娘在看到楚袖的那一秒就扑了上来。
两人身量相差不多,柳臻颜又学过些武功,相较之下每月一病的楚袖就要瘦弱许多。
这麽一撞,楚袖都险些被她撞下台阶,还是一旁的春莺伸手拉了一把,这才没让两人跌下去。
“真的是太危险了。”春莺惊魂未定地扶着楚袖的手,又将柳臻颜拉开仔细看了看,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继而说教道:“小姐你怎麽能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呢,要是跌下去免不得要受伤的……”
楚袖还是第一次被如此大的力道扑上来,自己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无他,朔月坊里除了月怜外没人会这麽做,而月怜又知道收敛力道,每次看似迅疾,实则如轻飘飘的一片羽毛一样落入怀中。大多数时候,她只要负责在之後顺毛安抚就好了。
“啊!真是抱歉,我一时太激动忘了,楚妹妹你没事吧!”
躲开柳臻颜伸过来的手,楚袖沉声道:“柳小姐既唤我来,想必是有要事相商,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啊对对对。”柳臻颜站稳了身子,却还抱着楚袖的手臂不放,把人整个往里拖,而春莺就在一旁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看着。
楚袖任由柳臻颜将自己拉进了屋子,而後将门用木栓丶锁链以及看起来就还有分量的紫檀木书柜关了起来。
所以说,刚才那半刻钟就是在把这些东西一一解开吗?柳臻颜究竟一个人在房间里做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啊!
楚袖站在门口看柳臻颜忙碌着关门,思绪还在发散,就听见身後传来极为轻微的落地声,侧身望去时,便对上了仿佛是做贼的某人视线。
也许是为了翻窗方便,那人将衣摆一股脑地塞进了腰封里,发髻也略有几分凌乱。
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只怔愣了一瞬就手忙脚乱地将衣服扯了下来,顺带着躲在了轻薄的纱幔後整理头发。
所以,这两人到底能在屋里商量出些什麽来啊!
楚袖叹气,不过好在秋茗的出现让她知道柳臻颜还没有在那位冒牌货跟前露出什麽马脚,大约还停留在不敢相信的阶段吧。
据陆檐所言,在柳亭翻脸之後,母亲留下来的人马折损颇多,满打满算下来可能也只剩一个秋茗了,至于其他隐匿得更深的人物,就连他这个少主也无法知晓。
此前陆檐借着她的手与秋茗搭上了线,秋茗自然也知晓府里的那位不是真的世子。
按常理来说,柳臻颜遇事第一个找的定然是春莺,而非秋茗,但无奈秋茗知道的阴私事情更多,也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楚袖对于两人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的行为不置可否,毕竟柳臻颜身边也只有春莺和秋茗两个可用之人,想要对抗一整个王府简直是痴心妄想丶蚍蜉撼树。
秋茗先柳臻颜一步收拾齐整,而後上前帮着柳臻颜将分量不轻的柜子推到门前挡住,这才拉着楚袖在里屋落座。
柳臻颜的卧房足够大,就算是里屋也不显狭窄,但里屋除了梳妆台丶衣柜丶箱奁和一道素绢屏风外并未添置他物。
是以柳臻颜和楚袖并坐在宽大的床边,秋茗则是坐在梳妆台前的圆木凳上。
最先开口的是秋茗,她讲起了自柳臻颜回来後府里的动静:“之前春莺回来说小姐被掳,可把我们吓了一跳呢。”
“虽说最後小姐解释是跟着世子出去游玩了,春莺姐姐还是放心不下呢,昨晚可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姐。”
“虚惊一场,到最後连王爷都没惊动呢。”
秋茗这话说得多少有些阴阳怪气,毕竟镇北王回京後便大肆宣扬自己对一双儿女的宠爱,尤其是柳臻颜,更是如掌上明珠般护着。
那般失踪了半日,哪怕是走着回去报信,镇北王府也早该知道了。
可事实上是镇北王府未有分毫动作,反倒是差役衙门四处奔波寻人。
若当真是提前知晓是兄妹相约出行也便罢了,可在场三人谁不知道,带着柳臻颜回来的那个柳岳风分明就是个假货!
“王爷得圣上器重,自然是忙碌的。”楚袖面上勾起个轻柔的笑来,一如往常一般安慰道:“解了误会一切都好,世子将柳小姐全须全尾地带回来再好不过,总比真让那些个贼人掳去强上百倍。”
她如此说着,指尖自袖袋中摸索出根银螺簪来,却没递给柳臻颜,而是给了秋茗。
“之前见这簪子精巧,也便央人买了来,如今瞧着倒是分外适合柳小姐呢。”
秋茗一见这银螺簪,眉眼便不自觉地放松了几分,也跟着楚袖劝道:“是呀小姐,这与您及笄时那件拓银描金百叠裙正登对呢!”
“想来也是缘分不浅,不然怎的楚老板早不拿晚不拿,偏偏这时候取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