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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圆周率(第1页)

之后一段时间,我把精力都花费在了备考之上,和瑞秋的交集基本是文学方面的提升,偶尔会和卢恩一起参加学术沙龙或者是讲座。

1930年5月,我收到了柏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数学系。

转学柏林时,我凭借自学积累跳过了两个年级。为期两年的资格考试(abitur)中,数学、物理、化学的满分是基石。我选修的都是高级课程,权重系数为2,这极大地放大了我在理科上的绝对优势。外语方面,法语的严谨语法于我而言如同另一种形式的逻辑游戏,掌握起来并无困难。文学科目,在瑞秋那套“情感逻辑演算”模板的辅助下,我成功地将文本分析转化为了一套可推导的证明题,最终的成绩达到了“良好”偏上的水准。综合所有科目,加上高级课程的加权,我的最终评级锁定在最高的10。

卢恩的热情推荐,以及通过菲舍尔教授的沙龙结识的几位数学教授出具的、赞扬我“思维极具独创性与深度”的推荐信,则推动了这个结果。

我将录取通知书平整地放在书桌上,旁边是正在演算的关于测度论延伸问题的草稿。窗外传来街头的喧哗,隐约能听见扩音器里激昂的演讲片段,以及整齐划一的口号声。这些噪音如同背景辐射,已被我训练有素地过滤。

六月初,隆美尔叔叔路过柏林。他1930年年初刚晋升陆军少校,这次工作原因来到柏林,顺路来看我。我们在蒂尔加滕公园附近一家安静的咖啡馆见面。

“恭喜你,露娜。柏林大学数学系。你离自己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我点点头,用小勺轻轻搅动着黑咖啡。咖啡的苦涩在舌根化开,“这是最优路径的必然结果。”

“你父亲如果知道,一定会为你骄傲。”

空气安静了一瞬。咖啡馆里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与窗外隐约的喧嚣形成古怪的迭层。

关于父亲,我知道的始终是碎片:阵亡于凡尔登,隆美尔的战友,一个模糊的英雄符号。母亲极少提及,她的语气总是混杂着怨怼。而我自己,也从未主动深究——对已失去且无法改变的数据点投入过多情感,是低效的。

但此刻,隆美尔主动提起了他。这像是一个信号,一个填补信息空白的时机。

“叔叔,”我抬起眼,“关于我父亲……您能告诉我更多吗?真实的他,不仅仅是一个‘英雄’的标签。”

隆美尔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窗外摇曳的树影。

“你的父亲,托马斯·诺伊曼,出生在慕尼黑一个典型的中产家庭。他的父亲,你的祖父,是一位严谨的会计师,他的母亲则出身小贵族旁支。他们家族对子女的前途有着明确的规划:长子继承家业,次子,也就是你父亲,应该投身军旅,为家族赢得荣誉。”

“但他想成为数学家。”我陈述道。这个矛盾在逻辑上是成立的:个人志向与家庭期望的冲突。

“是的。他从小就对数字和图形着迷,十岁时就能独立推导几何定理。但那个时代,家庭的意志往往压倒个人喜好。1911年,他被送进了但泽皇家军官候补生学校。”

隆美尔停顿了一下,“我也是在那一年被送进但泽军校的。我们被期望成为帝国需要的军官,而非我们自己想成为的人。”

“在军校的第一堂数学课上,教官出了一道复杂的弹道计算题。大多数候补生还在埋头计算时,托马斯已经举手给出了答案,并且用三种不同的方法验证了结果的正确性。”隆美尔笑了,“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他。课后我找到他,我们聊起了非欧几何——在军校里,这是两个异类才会谈论的话题。”

“你们都是被迫从军的数学爱好者。”我捕捉到了这个共同点。

“可以这么说。我们很快发现,即使在军校,数学也能找到用武之地——弹道计算、地形分析、后勤调度。你父亲总能在枯燥的战术课里发现隐藏的数学模型。我们常常打着手电筒讨论非欧几何在曲面地形作战中的应用可能。那是段艰苦但充满激情的日子。我们都违背了部分自我,却也在新的道路上找到了另一些自我。但托马斯比我更……纯粹。即使在军事训练的间隙,他也会偷偷在笔记本上演算微积分,思考数论问题。他说,数学是混乱世界中唯一的秩序,是真理本身的语言。”

隆美尔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穿透时光,穿透战争的泥沼。

“1914年战争爆发,我们都被派往法国前线。即使在战壕里,托马斯也会在难得的安静时刻,用树枝在泥土上画几何图形。他说,在死亡的随机性面前,只有数学的确定性能够带来安慰。”

“1915年……那年的圣诞节前夕,12月23日,战况稍缓。那晚正好是满月,月光很亮,清冷地照在泥泞的战壕和铁丝网上。我收到了他从后方野战医院辗转寄来的信,字迹有些颤抖,但充满喜悦。他告诉我,他的女儿出生了。就在满月之夜。那天晚上,我和我的妻子露西正好去探望托马斯。我们一起讨论该给孩子起什么名字。托马斯看着窗外的满月,说:‘月亮,na。拉丁语的月亮女

神。她今晚出生,在满月之下。月亮清冷、澄澈,有30天的精密周期,象征着秩序与计算。但也蕴含着照亮夜空,控制潮汐的力量’。他希望你能拥有这种清澈的力量和洞察秩序的能力。”

“露西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她说:‘月亮女神也是狩猎女神,象征着独立与力量’。这不是一个常见的名字,但我们都认为你配得上它。”

所以我的名字来源于此。不是母亲的选择,而是父亲的意愿。月亮,秩序,计算,力量。这四个词几乎定义了我至今的人生。

“但你的祖父母强烈反对这门婚事。”隆美尔的语气变得复杂,“你的母亲来自慕尼黑郊区的乡村,家境贫寒。在祖父母眼中,这是‘门户不当’。他们拒绝承认这门婚事。所以,露娜,你小时候从未见过祖父母,他们直到去世,也未曾接纳你的母亲和你。”

记忆的碎片骤然拼合。母亲偶尔流露出的、对“上流社会”既向往又怨恨的复杂眼神;她对我提及父亲时那矛盾的语气,既有对牺牲带来的艰难处境的埋怨,又似乎藏着一丝对父亲当年坚持的复杂情绪。而我,确实从未有过关于祖父母的任何印象,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现在这条缺失的信息被填补了:一个因为阶级偏见而断裂的家庭关系。

“托马斯坚持了自己的选择。”隆美尔说,“他告诉我:‘埃尔温,如果连选择与谁共度一生的自由都没有,那么我们为之战斗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1916年7月,凡尔登。”隆美尔的声音更沉了,“我所在的连队奉命在一次夜间行动中转移阵地,路线是机密。你父亲所在的部队遭遇法军突袭,他被俘了。“

咖啡馆的钢琴曲不知何时停了,只有我们这一桌的低语,和窗外愈发清晰的口号声——“觉醒!德意志!”

待口号声消去,隆美尔叔叔继续说,“法军审讯他。他们承诺,只要他说出情报,就给他一条生路,送他回德国与妻女团聚。”隆美尔的声音很平静,但交握的指节微微泛白,“你父亲拒绝了。不是出于盲目的忠诚,而是基于计算:如果他开口,法军就能推算出我们整个连队的转移路径和薄弱点,至少两百名士兵会因此陷入埋伏。一个人的生命,换取两百人的安全,这个不等式的方向很明确。”

隆美尔直视着我的眼睛,“法国人在最后处决了他。他在被俘前给我写了最后一封信,让一个侥幸逃脱的士兵带回来。信里说……”

隆美尔从军装内袋取出一个泛黄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信纸,递给我。

信纸上有几处褶皱和淡淡的污渍,但字迹清晰。

“埃尔温,若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已无法亲自履行对露娜的承诺。请告诉她:我最大的遗憾,是无法亲眼看着她长大。但我不后悔我的选择——无论是在婚姻上,还是在今天。

如果她有数学天赋,请鼓励她走下去。这个世界需要更多能看见秩序的眼睛。如果她有自己的梦想,那就支持她去追求。生命太短暂,不应浪费在他人设定的轨道上。

告诉她,月亮总是完整的,即使我们有时只能看见它的一部分。她的名字里,有整个宇宙的秩序和力量。

你的朋友,托马斯。”

我握紧了咖啡杯,瓷器的冰凉透过掌心传来。

不是尖锐的疼痛,更像是一种高维空间被强行投影到二维平面时产生的扭曲和压迫感。父亲的形象不再是模糊的符号,而变得具体。

一个热爱数学却被迫拿起枪的青年,一个为爱情反抗家庭的儿子;一个在生死抉择面前,用沉默守护了战友和任务的军人。

他把他未能实现的数学梦想,和他所理解的“力量”与“秩序”,寄托在了我的名字里。

“他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之一,露娜。”隆美尔郑重地说,“不仅是在战场上。”

我深吸一口气。这是一种迟到的信息输入,它修正了我对“父亲”这个变量的估值函数,也部分解释了我自身某些特质的来源。基因中可能存在的数学倾向,名字所承载的预期,以及……某种或许存在的、对“坚守”的潜在认同。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叔叔。”我的声音听起来比预想的要平稳,“这很有价值。”

他转而压低声音,语气变得严肃:“露娜,你即将进入柏林大学,那里是思想的殿堂,但也正变得复杂。最近柏林,乃至全国,一些极端的思想开始盛行,声音很大。你要保持清醒,专注于你的数学世界。不要被那些喧嚣的标签和简单的口号迷惑。人应该以其思想和行为本身来评判,而非他出生的群体。”

初到柏林时目睹瑞秋遭受的关于“犹太人”无端的霸凌;前几天卢恩提起冯·诺伊曼决定接受普林斯顿的邀请,移民美国,据说直接原因是愈发高涨的反犹思潮,让这位才华横溢的数学家嗅到危险的气息,他认为这里不再是适合纯粹研究的土壤。

还有海因茨·海德里希的感慨:“我弟弟莱因哈德在最近的信中,措辞越来越尖锐。他开始用一些我从未听他说过的词汇来划分人群,谈论‘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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