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听着这话,太子似愿意为她主持公道?
立即伏地磕头,语带哽咽,“小女无辜枉死,若有妾身能做之事,还请殿下指点!”
太子直言来意:“崔钟林任户部尚书以来,鱼肉江南,贪污受贿,更有强占民女丶纵奴行凶等罪状,如今证人丶证言均有,只需借夫人一张口当廷状告。”
崔夫人愣怔在原地,心中忧惧,跪伏在地的孱弱身子都在打颤。
太子所言之事,不仅关系到她一个人,更是整个崔氏和母族。
稍有纰漏,顷刻间便是全族覆灭,尸骨无存!
虽想为女儿讨公道,虽恨极了崔钟林,可她一介妇人,如何敢行此举。
太子观其神色,心中了然,他并未再行劝导,只道了一句:“夫人节哀。”
行至其身侧时,却停下了脚步。
崔夫人跪伏着,肩背都在颤抖,眼尾看到那双盘龙暗纹的皂靴停在身侧,心中惊惧。
是要再劝说?还是要训斥?
太子垂眸看着她手里的那方丝帕,道:“夫人,丝帕乃公主之物,请归还。”
崔夫人讷讷地双手将丝帕奉上。
侍从将那嬷嬷提走,张厉跟着太子一路走,“殿下,崔夫人会答应吗?”
“人均畏死,且她多年身居後宅,以夫为天,不见得有这个胆子。”
张厉为此案搏力多年,他出身江南,更有张氏的情分在,更想要促成此事,一举扳倒崔钟林这颗毒瘤。
听殿下如此讲,不免焦急起来,“那要怎麽办?”
太子道:“我们外人劝不动,他们自己家人劝地动。”
张厉不明白,待要再问,却见太子似看到了什麽,他顺着殿下的视线望去。
视野远处,一身着月白色襦裙,肘间飘着敷金轻纱披帛的女子,亭亭立在一株白粉海棠树下。
她踮脚仰面,似要去嗅那花香。
微风过处,满树海棠轻颤如蝶翅,几片花瓣飘落在她额上丶发上,她擡手去拂额间花瓣,唇角微微扬起。
太子望着这幕,一扫眼底沉沉的雾霭,眉清目和,疏朗自在。
那轻柔花瓣好似随风飞到了他身边,贴着他的心,漾出极淡却隽永的清甜芳香。
“阿棠。”
这名字自他口出,在风中起起伏伏,落入云棠的耳中。
她转头望去,唇边笑意渐渐收敛,垂着眉眼,静退到小侯爷身後。
太子行近间,将其举动尽收眼底,心中不悦,面上却依旧如沐春风,皎皎如云间明月。
小侯爷心中有牵挂,也不愿掺和到两人之间,擡袖拱手道:“太子爷,我去更衣。”
云棠闻声,一双杏眼睁圆了,死死瞪着他。
道义呢?!
眼见小侯爷无视她的愤怒和求助,她立刻道:“我。。。我也要去更衣。”
太子负手而立,笑看她这般情状,在其擦肩而过之际,伸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
“躲什麽。”
两人的手遮在宽大的衣袖之下,温凉的玉扳指贴着她的手腕内侧,凉而不冰,润而不腻,似有若无地搔着柔软的皮肉。
风过处,月白色与玄色衣裳簌簌摩挲着,她挣了挣,却被攥得更紧。
她有些气恼,大庭广衆之下,还在别家院落,他竟也如此不知收敛!
“太子哥哥!”她故意如此唤道,想要唤起他一点羞耻之心。
太子喉间滑过一声低沉的笑,凝视着那双鲜活生动的眼眸,道:“我向你道歉,不该换了你的信。”
他摇了摇抓着的那只手,哄道:“公主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云棠偏过头去,白皙的脖颈绷出一道直直的线,从下颌线延伸至衣领处,和煦的阳光下,显现出一种别样的柔韧质感。
怎麽这样嘛,现在道歉又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