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回看了他一眼,提点道:“凶手行凶总要看看成果,即便他自己不能来,也要派只眼睛来。”
云棠提早醒来,是个变数,既然雷知明自己找到了理由,也不用他费心去编了。
蠢货有时候灵机一动也怪合人心意。
“云棠身边服侍的侍女如何?”太子问道。
姑娘从前的兰香不得用了,殿下就从陆侯府调了一个丫头进来,年约二十馀岁,姑娘从诏狱出来後,就一直是她在照顾。
想来是经过清月一事,殿下再难相信宫中的侍女。
但他怎麽也想不通,清月在东宫这麽多年,一向忠心得力,怎麽就突然背叛殿下?
“唤水很懂规矩,服侍得很尽心。”徐内侍道。
“云棠一应所用丶所食之物,均要经她手,即便是母後送来的东西,也要让她过眼。”
太子又着重嘱咐了一遍。
“是。”
当晚,太子沐浴後,身着素色绢衣,外头披着件玄色暗龙纹的外衫从浴间走了出来。
不似白日上朝时的威严气魄,年少俊美的容颜越发显露出来。
他于紫檀雕云龙纹嵌玉石座屏风後落座,琉璃灯照出一室明亮,屏风後跪着个身形稍小的女子,肩背却挺得很直。
此人是当年为沈贵妃护胎的张太医之女,张唤水,太子多年前寻到张太医遗孀後,便一直暗中保护两母女。
多月前,云棠见过她们後,就一直养在侯府。
“殿下,奴婢母亲如今安好吗?”唤水问道。
“尚可,”太子言道,“云棠今日突然苏醒,是何缘由。”
唤水这几日一直在姑娘身边照顾,自她出诏狱开始便暗中为其诊脉丶开方。
雷知明的那些汤药一丁点都没进姑娘的口。
“回殿下,那不过雷知明的浅薄之言,他拿着先父研究再生丹的医书,照本宣科,做不得数。”
此事正是她不懂之处,殿下既然要她来为姑娘医治,又为何还要摆一个雷知明在这束手束脚。
若是信不过她,又何必挟制母亲在侯府,强要她来医治。
唤水躬腰磕了个头,姿态谦卑,态度强硬。
“殿下,姑娘既中了毒,好生解毒就是,奴婢定会倾尽全力,殿下若是因为信不过奴婢而寻上雷知明,岂非舍本逐末。”
太子早年听过张太医的名声,医术精绝,太医院无人能出其右,但性子耿直,说话从不转弯,因此也得罪了不少贵人。
这女儿倒是和他一个路数。
他对有才能之人总会格外宽容几分,“孤既然用了你,便是信你,至于雷知明,他虽医术不精,在此事上却也有别的大用处。”
“孤且问你,云棠吃了你开的药後,脉象上是否会让雷知明察觉。”
唤水不懂这些贵人的弯弯绕绕,也颇为嗤之以鼻,但在殿下跟前,她不敢太造次,言语间收敛了几分。
“殿下放心,姑娘确实中了丹毒,父亲当年研究出的解法也非一日之功,短时间内以雷院判的”高明”医术,他察觉不了。”
“更何况,他并未医治过此症,若真号出与医书上不同的脉象,料他也不敢说,因为他手上只有一张陈旧的疗方,姑娘在他的诊断下,只能生出与疗方匹配的脉案。”
回完话後,书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她稍稍擡头看向屏风後的挺拔身影,心中泛起丝丝惶恐。
是她言语不周吗?
亦或是太子不满她的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