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赖太医们战战兢兢地日日诊脉,赌上性命般细细斟酌药方,太子的贵体日益康健。
太子遇刺,朝野震荡,陛下只能从他那仙风道骨的太初殿里暂时抽身出来,当一当这俗世的皇帝。
那日的刺王杀架,陛下遣了大理寺详查,只是查了这半月有馀,都未能抓到幕後之人。
云棠这些日子,面对太子时,总是带着几分愧疚与感激。
“若当日我们直接回宫,不去陆侯府,他们就没有刺杀的机会。”
“与你无干,没有这次,也会有下次。”太子接过她递来的药碗,喝得很干脆。
云棠递过去布巾让他擦唇边的药汁,太子却只是靠着大引枕,一双眼睛闪着浅浅的光芒,笑着看她。
她往前挪了一挪,拿着布巾细细地擦了,并无难色。
太子眼底带着几分诧然,又泛起几分悦色,伸手虚虚扣着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云棠瞧着寝殿里还有诸多宫人,挣了挣,并未用多大力气,殿下却眉间成川,疼痛之色跃上面容。
“好疼。”
当下她就不敢动了。
李蹊满意地缓缓摩挲着她的手腕,贴着跳动的脉搏,或轻或重的把玩着,颇为爱不释手。
太子洞悉人心的本事已是炉火纯青,观她这些日子的态度,就知道他在她心中的位置不同了。
“前几日,我与母後谈过,待我病愈,就行册封太子妃的大礼。”
云棠眸色一闪,而後看向太子,那是坚定的,带着期待的目光。
她转头往外看,寝殿的窗柩支开了几扇,初冬的暖阳懒洋洋地洒下和煦的光,微风轻轻摆动着悬于窗下的风铃,窗边高几上的茉莉与金莲舒展着花瓣,清幽淡雅的香气随风游走。
宁静又闲适的午後,她的心好似也安定了下来。
往後一直住在这里,陪着身边人,这日子好像也并不赖。
她回握殿下的手,“好。”
眼角眉梢都泛上浓厚的笑意,多年夙愿终于落定,李蹊向她展开怀抱,目光灼灼,饱含期待。
云棠俯身轻轻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龙涎香混着药香萦绕鼻端,闭上眼睛,任由心安放在这方温暖里。
她喜欢此刻的宁静,喜欢此刻在她身边活着的丶没有血腥气的殿下。
即便心中仍旧泛着不知名的惶惑,即便明知君王之爱不过昙花一现,即便日後会困于深宫不得自由,她仍旧会记得殿下在生死攸关之际,以血肉之躯护下她性命的情意。
虽不知这情意能走多远,但她想压上身家性命赌一把。
“姑娘,喝药了。”
唤水端上来一盏黑糊糊的汤药。
太子一闻这药味,与她之前吃得不同,擡眼瞥了一眼唤水。
唤水解释道,“殿下,这是疗愈风寒的药,姑娘自出宫那日起,便一直风寒在身。”
“当日怎麽不说?”太子面色略略沉了下来。
云棠心虚地摸了摸眼睛,不敢直视,转身去喝药。
这些日子,她做了许多显得懂事又深情的事,不能细究,细究下去,恐怕他要後悔替她挡箭了。
“这等小事就不劳殿下病中劳心了,殿下还是多想想这刺杀究竟谁是主谋,来得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