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晚上回来时,再抓几副保胎的药。
但当她晚上带着保胎药回来时,云棠拒绝了。
“我如今自身都难保,这个孩子生不了更养不了。”
“帮我煎一副堕胎药来罢,千万小心,别让人发现。”
太子忙于陛下大丧和登基大典,一日睡不到两个时辰,朝堂间又冒出来些不谐言论,兵者,凶也,陛下此时殡天或与西北战事有关。
他派了暗卫去盯着,何人何时何地说过何话,一一记录上报。
不出两天,数位大臣悲痛难以自抑,纷纷随陛下而去。
太子下旨褒奖其忠义之心,将几位厚葬,亲属感恩戴德,纷纷主动迁出京城这等伤心地,或南下,或往中原去。
盛成这两日同他主子一般,食不下咽,昨日在秀山地带抓到了藏匿于村野的唤水,一顿逼供之下,依旧套不出太子妃的下落。
而那路引,戒严京城四门丶沿途官路驿站,亦无丝毫踪迹。
太子妃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擡头瞧着黑沉沉的天,心中惶恐又无助,跟在他後头的唤水亦是同样的心情。
“殿下这几日喜怒无常,等会儿进去了,回话前先在脑子里思量妥当了再回,”盛成回头殷切叮嘱,生怕她一句回不好,把她自己葬送了,还要拉上自己当垫背,“记得啊,千万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唤水心中叫苦不叠,她一向都是很小心的,只是再小心也好像小心不到殿下的心坎上,总是多说多错,不如少说少错。
“我晓得了,多谢盛大人。”
盛成听着这蔫巴菜般的声音,回头瞧了她一眼。
伏波堂依旧是原来的模样,唤水跪伏在地,向殿下行礼问安。
明黄龙袍加身的太子,外头套了一件素白孝服,他坐于上首,手中缓缓摩挲着一支金步摇,神色晦暗不明。
沉默的殿内,唤水越来越心虚。
“望星楼分别时,她的胎像稳吗?”太子嗓音沙哑,语调平直。
“太子妃身强体健,只是喜爱饮酒,此举或有害于胎儿发育。”
太子没有再问其他,挥手将人都清退了出去。
擡手揉着烦躁的眉心,胸中郁结之气无处抒发。
在失去云棠踪迹的这些天里,他不止一次地後悔,不该将怀孕一事瞒着她,平白为她此时在外增添几分危险。
是他错了。
但他拿云棠没有别的办法,软硬兼施,她油盐不进。
他太了解云棠,若是过早告诉她,恐怕她会想方设法地流掉这个孩子。
此刻她孤身在外,若是知道了,会不会自己去买堕胎药,越想越不安,越想越坐不住。
整个人的心神都被诸般恐惧摄住,他捏紧了手中的金步摇。
如今城外无下落,人定然还在城里。
她可真会挑时机,陛下殡天丶西北战事丶登基大典丶朝中生变,桩桩件件全都累到一块,他忙得焦头烂额丶分身乏术,她钻着这个空儿就溜了。
“盛成,着人即刻起严查各家药铺医馆,凡是购买堕胎药者,严加探查。”
盛成将城里城外的医馆翻了个底朝天,无功而返。
东宫数千暗卫,人人都盯着他的位置,这次怕是要丢官丢脑袋。
垂头丧气回府时,家中小厮说大理寺的寺正,沈廷文等候多时。
盛成听着名字陌生,但隐约又有点印象。
好似是陆明同届的进士,当日太子妃在茶楼与沈家纨绔起了龃龉,他便是其中一个。
殿下对陆明,面上虽未说什麽,但心中绝无好感。
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被殿下知晓,他会见了陆明好友,那才真是老太太闲来吃砒霜,嫌命长。
“打发了,不见。”
小厮跟在老爷身後走,又道:“老爷,沈寺正说,他有极要紧的事必得面见您,与您生死攸关的大事。”
盛成停下脚步,狐疑地瞧了他一眼。
“看好门户,将人带来书房见我。”
沈廷文在大理寺中主要负责审理京畿的案件,年前被山峰派去胶州,负责地方案件的复审。
地方官办案潦草,累得他两眼冒金星,得罪人不说,自个儿瘦了一大圈。
这破烂差事,也就欺负欺负他这种毫无家世的小碎催,回来瞧着纨绔公子哥端坐高堂,清闲喝茶,眼前是一黑又一黑。
这不,日前又被迫领了个拐卖人口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