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
强制休眠的十个小时,更像是一场在意识深渊边缘的沉浮。就算卡伦医生的药剂已经精准得帮助我压制了所有活跃的脑区,却依然无法驱散那根植于意识深处的紧迫感。
当腕表冰冷的震动刚刚开始,我就猛然清醒了。说实话,身体的疲惫感并未消散,魔力核心依旧传来阵阵空虚的迟钝感。整个人仿佛是一张被过度拉伸的弓,此刻只能勉强维持着张力。更糟糕的是,灵魂深处,以及肩胛骨的患处,那属于拉文克劳冠冕的诅咒伤痕,如同永不愈合的裂隙,在不容忽视得抽痛——我知道,我自也等不了太久了。虽说,对比邓布利多的伤情,我这只是几个月前被魂器过分青睐导致的一点小小的“擦伤”。但它似乎在“友军”的鼓励下,越发活跃了。
简单洗漱,换上一身带着洗涤剂和消毒剂气味的棉质制服,再披上为我的翅膀特殊剪裁过的斗篷,我在医疗休息区的小会客室里见到了父亲。他正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伦敦破晓前灰蒙蒙的天空。视线可及之处,圣芒戈顶部商城广告牌的忽明忽暗的光芒刺破薄雾,像一柄孤独的利剑。
“感觉如何?”父亲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但那紧绷的背影透露出远超于我的压力。
“还行,足够支撑。你休息过吗?”我走到他身边,同样望向窗外。天际线处,一抹极淡的鱼肚白正试图挣脱夜色的束缚。“邓布利多教授那边情况如何?”
查尔斯沉默了片刻,躲开了我的第一个疑问,窗玻璃倒映出他紧锁的眉头。“压制诅咒的系统在超负荷运转。贾斯帕的能力让他暂时平静,但诅咒的活性……不容乐观。圣芒戈的专家也无能为力,根源不除,一切都是徒劳的。”
倒计时,已经不足14小时。
这个数字,以及医疗团队联名警告中那句“随时崩溃”的理性判断,如同菟丝子的藤蔓一般,缠绕在团队中每一个人的神经上。
我更是忍不住忧虑,如果戒指湮灭过程中引发强烈的“补完”效应,邓布利多脆弱的身体能否承受?而我自己灵魂上的旧伤……能否扛得住近距离的冲击?
“不能再等了。”我感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陌生,可能是最近被军事化管理得久了,口气里带上了命令式的决断。
“我请求用两到三个小时,对‘诸神黄昏’进行一次复检。如果一切参数稳定,风险可控,就立刻啓动湮灭复活石的任务!摧毁它,邓布利多教授才有生还的可能!”但是,戒指……不能由我近距离接触。我恐怕承受不起它的馀威。”
父亲终于侧过身,深海般的眼眸凝视着我,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我强撑的镇定。他没有立刻回答,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你的判断,与我的决策一致。”查尔斯斩钉截铁的同意了我的要求,甚至还带着一点儿微不可查的欣喜,“其他魂器还能等,这个源头必须优先摧毁。准备吧,两小时复检。我们已经赌不起任何意外了。”
“你能同意真是太好了,”我松了口气,半开玩笑的补充来一句,“虽然我依旧担心,会不会不小心就把实验室给炸了。”
父亲顿了一下,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就算实验室炸了,无非再造一个,可是,佐伊……保护好你自己,你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就在我们达成这场以生命为赌注的共识,准备离开休息室返回核心实验室时,感应门无声地滑开了。一个裹挟着严肃与阴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一位……站在前台守门的安东尼先生说,你们在这里。他让我直接过来,希望没有打扰……”这熟悉的嗓音与遣词造句,太久没有听到过了。
“西弗勒斯!”我堪称惊讶的喊出了声。
我们已经四五个月没有见过面了,上次面对面闲谈——虽说那甚至不能称为闲谈——还是在巴黎的那场学术评审会期间。而这几日偶尔的通讯本闲聊之中,他也丝毫没有透露过自己会离开霍格沃茨,来伦敦的灯塔。
他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黑色长袍,如同凝固的阴影。长途奔波的疲惫刻在他消瘦的脸上,但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却依然锐利。
西弗勒斯的手里,紧紧握着一个由秘银打造丶表面蚀刻着复杂封印符文的盒子。即使隔着封印,一股阴冷丶不祥丶充满死亡诱惑的气息仍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我几乎可以断定,那里面装着的,是复活石戒指。
看来,父亲在与我统一意见之前,就已经极具先见之明的通知了这个黑魔法防御书相当高明,灵魂又极为坚韧的“魂器携带者”,做了这趟从霍格沃茨到灯塔的“人肉快递”。
当斯内普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他瞳孔骤然收缩,走近的脚步甚至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锐利的眼神透出了毫不掩饰的震惊,以及……一种近乎愠怒的难以置信。
“普林斯……”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如有实质的气愤,“几个月不见,我以为这座查尔斯用无数金加隆堆砌的‘灯塔’,至少能把你养得像个人样,而不是……”
他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因为找不到更温和的词了,“……而不是比被马尔福那盆脏水泼得差点死在担架上时,看起来更像个被风一吹就散的幽灵!查尔斯!这就是你承诺的‘保护’?!”
父亲的脸色瞬间阴沉,但他没有反驳,只是冷冷地回视着斯内普。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灵魂深处因靠近戒指而隐隐加剧的刺痛,迎上西弗勒斯的目光:“西弗勒斯。抱歉,我不能距离那个戒指太近……”
黑袍教授似乎是不满得冷哼一声,但手上立刻飞快地把盒子藏进了一个龙皮口袋里,“你的隔离保险箱呢,尊敬的查尔斯先生。难道你要我端着这个死神邀请函满灯塔溜达吗?”
就在这两人之间的氛围近乎剑拔弩张的时候,安东尼走过来扣了扣休息室的门框。
“查尔斯先生,佐伊,”他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平稳,但眼神却透着一丝复杂和忧虑,“邓布利多教授醒了。”他看向自己的老板,又补充道,“虽然清醒度可能无法持续太久,但目前足够沟通。他坚持…要立刻见您,以及佐伊,当然,还有斯内普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