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也未寄希望于一个醉酒之人的记忆,知柔瞧他答不上来,并不多问,像是完成任务,可以撤退了一般,她旋衣向外:“我去叫兰晔。”
在偏厅多待一刻,她的指尖就发软一分。
知柔没做过这种事,所以紧张,只感觉魏元瞻的手和眼神都是烫的,在她一片空白的认知里掠夺横行。
可是她不抵触,也许……也喜欢,但她头一回生了怯弱之意,不敢放肆。
刚站起来她便想跑,怕魏元瞻误会,这才生生定立在那,让自己说了些什麽。
尘屑在光晕里游走,出至门外,清爽的空气浇淋全身,心绪渐渐恢复。
天已黑尽,头顶筛满星辰。魏元瞻从屋里追出来,一把攥住知柔,随即手向下滑,牵到她掌心。她半侧过身,擡了擡脸。
月亮坠下的光很淡,暗暗柔柔,魏元瞻的声音混在月华里,漂入知柔耳中:“你可是恼了我?”
“没有。”她答得很快,不作一丝犹豫。
魏元瞻注视她,她的耳根还浮着瑰色,交睫稍促,却没有躲避他的视线。
知柔擅长说谎,但对待正确的人,她一向坦诚。魏元瞻不怀疑她的答案,依然追问了句:“当真?”
大概是心虚,他害怕衣冠下的欲望会令她疏远自己。
知柔捏了捏手指,适才发现掌心被他牵着,力量像细沙一样流去他的手背:“我只是……有点惊讶。”
惊讶,是生气另一种委婉的说法麽?
魏元瞻眉心略攒,馀光中闯进一个频频挪动的影子,他瞥一眼,声音温煦:“兰晔去寻的你?”
知柔说是。
魏元瞻默了默。
宋阆在城郊设宴,知柔会去,他知道,故而让长淮替他留个心眼,照看一二。
至于兰晔,他的确没吩咐过什麽……是他不慎。
魏元瞻松展眉宇,感受到掌中的柔荑比刚握住时烫了许多,有些不肯放手。
他另起话头道:“我送你回去。”
知柔远远瞄了兰晔一眼,五指像一尾鱼挣游出来,随後才应他:“好。”
魏元瞻本是微醺情动,经过屋内那一遭,神思彻底清明。上了马车,知柔与他相对,他一双深目驻在她身上,如笔描摹她。
幽闭。独处。对视。
知柔不禁记起刚才,掌心虚拢,咽了咽喉咙。
“盛星云,”她嗓音稍滞,“他也要南渡吗?”
“他会留在京中。”
知柔似乎安心,覆下睫羽。
魏元瞻的视线仍未移开。
她今日穿的浅云色,从头到尾的蓝,如此素雅之色在她身上也显得溢彩流光。魏元瞻瞧着,当下便想询她城郊宴会一事,又担心问得不好,触她霉头,不如回去听长淮交代。
于是挑挑拣拣,他竟问起了苏都:“你与苏都相处得如何?”
“他……”知柔蹙起眉尖。
自她去过冯宅以後,与苏都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的行止变得和在北璃的时候一样,不温不火,不疾不徐,表情是单一的,仿佛没有什麽能够刺激他的情绪。
如此很好,至少共处一室不会感到窘迫。
初时闲暇,他会到宋府亲自陪着阿娘,後面似乎事务繁多,倒是来得少了;她随口问他什麽,他都会答,但总觉得缺了一些,有点古怪。
直到两日前,知柔与苏都在藏书楼叙话,蓦然有人上来,是他的手下赵训。
“他好像在防着我。”
苏都不信任她,无可厚非,毕竟除了兄妹之名,他们不曾像真正的兄妹一般相处,没有那麽多情感;她的“可靠”也仅限于底线之上,苏都不敢交付全心,她完全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