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门内。
铁器工坊那场大火,烧死了劣质铁矿石事件,与冯庸合谋的匠人,也烧毁了所有罪证。
今夜风大,各个府邸都怕大火重燃,全都在收拾家当,到处混乱一片。
地处居德坊的冯府,纵火制造了完美的脱身条件。
冯庸策马,早已先行离开长安。
冯府仍在紧锣密鼓地装车。
衆家仆忙得脚不着地。
管家曹明芳正在主持撤退大局,那管家黑而瘦,眼白多而眼仁少,长得凶恶又精明:
“曹管家,咱们僞装成水龙车的物资,已经全撤出城了!”
“那几十个古董瓷瓶,装进水车碰得叮铃咣啷,实在不像是水。怎麽办?”
“填草!”
“稻草不够了,方才装银元宝,已往里填了不少。”
“当舍则舍吧。”
家仆立刻称是。
曹明芳不安地在庭院踱了几步,他伴随冯相,知道冯庸本质是个没品又贪心的笑面虎。
冯庸跑了,说明知道大难临头,暂时栖身的庄园距皇都二三十里,自己也应该赶紧离开。
曹管家潦草地指挥下人们,收拾好最後一车细软,这车也发出去了。
曹管家稍微松了口气。
相府约有百名家丁,被冯庸带走一半,剩下这五十个也算各个精悍强壮。
领头的壮汉对曹明芳禀道:“曹管家,西院关着那几个丫头带吗?”
那些都是卖身落籍的女奴。
带走,不值当,留着,恐怕泄露他们的去处。
曹明芳松弛的眼皮微擡:“放把火。把这座相府也烧了。”
壮汉立刻称是,便先从西院烧起,惨叫声此起彼伏,与相府外面居民的哀嚎声别无二致。
曹明芳面色丝毫未改,披上绸衣,跨上大马,率领剩馀的那数十个健仆,策马面对金光门方向,目标是与城外冯庸汇合。
这支亡命的队伍,纵马泼喇喇地奔逃!
曹明芳由城内向城外。
谢千里则由城外向城内。
双方是相反方向,刚好在居德坊长街际会。
一匹白马周围如流水般,迅速划过数十匹黑马。
马背上,谢千里与曹明芳对视。
那曹明芳当然能认出谢千里,毕竟龙武军那身白衣银甲太过招摇,更何况还背着游龙锷。
曹明芳心下大惊!
他知道自己主家做过缺德事儿,可他并不信,英国公身份尊贵,能认出自己这个小人物。
马匹错过的瞬间,曹明芳强作镇定。
谢千里早已发觉这支马队行为怪异,直觉让他起了追查的心思,但要保证皇帝的安全,他敛起剑眉,灵机一动,便将嬴曦藏进披风里紧紧搂住。
像怀揣宝贝不给人看似的。
偏偏嬴曦穿得是件女装,发丝柔软地垂散,指端欲推开谢千里,然而手腕也被他攥住,显然从城外开始就没干好事,那场面端的风情万种。
曹明芳失神:这英国公艳福不浅啊。
曹管家打了个口哨,策马继续向外。
而在曹管家没看见的地方——
刚到了平安的地方,谢千里就被嬴曦挣脱开,皇帝揉着手腕,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放肆!”
“臣得罪。”
可他也顾不上解释冒犯君王,反而将嬴曦从背後点xue,安顿在居德坊一处可靠的民宅。
谢千里放出鹰隼。
那黑隼立刻会向龙武军报讯,有人会保护皇帝回宫,听说连清就在附近。
而他如果不现在去追,那只祸国殃民的大蠹虫,就要脱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