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说你们都得死!!!”
赝品嘴角徐徐流淌下一道黑血。
他服了毒。
谢萌瞧见大怒,广陵郡守负隅顽抗,姓贾的阴损毒辣奸计频出,他已经吃过不少闷亏。
谢萌一把扔出去那赝品,胸膛起伏不止。
谢千里此时提醒谢萌:“贾如真可能见到朝廷军势大,丢下同党迅速逃跑。也有可能他今晚根本没在此,他若在广陵城,我却将兄长带到汉水边,唯恐此人今夜奇袭。”
谢萌点头道:“你我兵分两路,你沿汉水继续搜索,我带水师围了广陵,我倒是要看看,一个江湖草寇能顾得上哪头?”
谢萌率先动身,瞬息间乘快船消失于江雾。
谢千里要执行搜捕任务。
他的目光片刻凝聚在嬴曦身上,随即唇线绷得更紧,他好像在死死压抑着不当说的话,仅凭臣子的身份无法宣之于口的担忧和责备。
谢千里气息沉重。
他命令左右:“送陛下回营地。”
“是。”
数名军士来到嬴曦身边,连清已犯下知情不报的大错,故而不敢再凑到跟前。
嬴曦折腾了整晚,暂告一段落,水珠仍沿着他的衣袖丶发梢丶袍角淌落,水的重量使衣服全都紧贴肌肤,湿漉漉沉甸甸的。
即使嬴曦还想跟随龙武军,追查贾如真的下落,他如今太过狼狈,他了解自己的身体。
嬴曦脚步沉重。
他缀行几名龙武军小将,向着水边救援的小船,决定回营修整。可此时因为江风吹过,刺激得他打了个喷嚏。
嬴曦注意容止,只发出很轻微的动静。
“阿嚏。”
“陛下。”
嬴曦停了。
靴底摩挲江面的砂石。
其实此刻,嬴曦多少觉察出些理亏。
他任命谢千里保护自己,可他自以为有些分寸,擅自行动,从头到尾没把计划告诉对方。
刚才要真在汉水里淹死了,谢千里难辞其咎。
身为帝王,轻易不能认错,可嬴曦讲理。
当设身处地联想,谢千里该为此多麽困扰,并亲眼见到,他为救驾急迫到只披衣束发时。
嬴曦决定,如果谢千里打算驻足劝谏,那麽皇帝也可以破例,虚心纳谏,态度放软一些。
他等着。
闭上眼。
等到的却是身体周围,江风凉意都被隔断,嬴曦的四周萦绕着舒适温暖。
他好像变成一只幼蚕,被包裹进柔软的蚕茧,那种感觉,使他控制不住,热意往鼻梁窜。
嬴曦睁开双眸,谢千里解下战袍,裹住了他。
披衣时动作像是个拥抱。嬴曦身体轻颤,心尖儿跟着抖了抖。
谢千里给自己紧紧系好縧带。
握枪时,极具力量的手指,动作却极其小心,像是在控制他浑身的强力。
嬴曦愧疚感翻了几倍。
那刻属于芳兰殿的痛苦记忆,竟全都在这人跟前,演化成一种令人喉咙发哽的情绪。
分明现在还是浓郁的黑夜,嬴曦却好像又看见了那片玉兰树背後,灿烂的道道光明。
嬴曦垂眼,鼻尖轻颤。
谢千里板着英俊的面孔:“请陛下保重,臣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