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喘着长气咳嗽了若干声,好在这次没咳出鲜血来。
他想要兄长凑近些,挨着他,摸摸他。
他用眼神表达哀求,发现只要不让兄长认为过分,哥哥当真对他有求必应。
热辣辣的烧灼感,由眼眶烧到内心。
永王下唇轻颤,指甲深深嵌进嬴曦肌肤。
——那为何还要冷落我许多年?
“药已放温。”
“多谢老翁,朕亲自喂。”嬴曦接过碗。
永王被冰瓷勺子抵进嘴唇,温热的汤药滑入口齿,嬴荡满嘴苦味。
那药汤里应该是带有麻痹人身体的成分,永王只觉伤口没那麽疼了,他变得很乏很困。
他不敢睡,一来处于绝对陌生的环境,嬴荡很是担心。二来他怕嬴曦离开,哥哥现在对自己越好,嬴荡心里就越惭愧,他不安地死撑着,木讷地睁圆凤眼。
“哥……”
嬴曦喂完药,把永王眼睛盖住了。
嬴荡的鼻端充满兄长自带的那种冷香味,四肢知觉渐失,自己与自己较劲。
“殿下背後剑伤恰在两处肩胛骨之间,被骨骼挡住,没从背後伤及心肺,实属万幸。”老者道。
嬴曦悬着的心,放下大半。
小屋内,幽暗的烛光一晃,幽闭的环境,让人感到难得的安全。
嬴曦再度想起身着披风那刻,半垂深灰色的淡墨般眉眼,竟在生死关头,嘴角微微挑起。
他不知这就是心悸。
“老翁认得我俩,是十多年前,父王带朕来就过诊吗?朕自幼多病,也许是忘记了。”
老者:“攻城情况如何?”
嬴曦一怔。
他再度就着烛火,打量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此翁躲在医馆,为何关心战事?
嬴曦如何也不明白。
但既然老人发问,皇帝也就认真回答。
嬴曦拼凑起道听途说,结合他自身的分析:“朝廷大军集中攻击南门,至今仍在鏖战。朕的将军知朕在城内,竭尽所能牵扯贾如真的精力。”
嬴曦又道:“贾如真欲取巧翻盘,想尽办法追杀朕。”
“陛下可有破局之策?”老者问道。
嬴曦眉梢肃敛,越发以为这老人奇怪,在他身上混合着绝望与慈悲,嬴曦更加正襟危坐。
皇帝当然也有过考虑。
他整理了思绪,凝重道:“广陵是大郡,攻城难度极大。哪怕就是从城内往城外扔石头,城下也招架不住。”
“可广陵不止一座正门,还有东西两道侧门。”
“正门牵涉了敌军重兵。”
“如果能将城中机动人手引到东门,我军就近突破西门,朕不相信所有城门都固若金汤。”
这里并非军议处。
老者也并非嬴曦的将军。
嬴曦双眸映着烛火,眸光逐渐如炬。
“此乃,声东击西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