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堆里惨叫声逐渐平复。全死了。
伍长突然朝嬴荡喊道:“哎,都学学那个小子,带回去咱们的伤员,你们几个再找找,能动的都带回去!”
伍长朝殓尸队伍其他人指了指永王。
刚才,永王杀了两个叛军,给自己与皇帝换了衣服混进小队,让浑身无法动弹的嬴曦,扮演了叛军伤兵的角色。
衆叛军士兵在城下搜索,又找到两三名伤员,向伍长复命。
伍长令道:“回城!”
队伍动了。
人手架着伤兵,列队返回广陵郡,沿途踩着泥和血。
嬴曦的一只胳膊搭在永王的肩膀,被永王架着走,逐渐远离了散发着焦臭的尸堆。
此刻嬴曦全凭心气强撑着,眼睛早已经睁不开。
近了,近了……
广陵郡就在前面。
十年前,他与弟弟从这道正门,乘车离开故里。
十年後,他虽已登顶人极,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再度回到此地。孤身投入贼窝,来到敌军的腹心。
嬴曦缓慢呼出一口污浊的长气。
队伍穿过城门开啓的那条缝隙。
拱形的城门底部,就连砖缝都松动了,工匠正提着桶往墙缝里灌浆。
匠人们活计做得细致。
嬴曦木着眼睛辨认,他记性好,竟觉得这些匠人都有几分面熟:
“谢萌攻打下豫章郡,只撤换当地官员,调走原来的军士,没动任何百姓。”
“贾郡守杀死谢萌无数部将,倘若攻下广陵,朝廷军会不会屠城啊……”
“广陵可是龙兴之地,要是还归朝廷,君王会不会顾念同乡情分?”
“嘘!你不要命了!”
那两个工匠声音极低,话音浅浅传进嬴曦的耳朵。
广陵如今归李义隆统治,所以方才那席话,罪同谋反。
底下清扫战场的部队缓缓走过。
两名工匠趴在砖墙,假装无事。
幸好伍长在後头没听见。
可是伍长见嬴曦连脚都不动,以为废了,远远喝道:“小子,老子看你背着那个伤得太重,索性给他个痛快!别带进城里浪费粮食!”
嬴曦心头一紧。
永王盖着叛军头盔,帽檐遮住他上挑的凤眼,永王阴恻恻道:“我自会让他日夜痛快,用不着你操心。”
“你——”那伍长只觉威严扫地,眉毛顿时倒竖。
这个士兵口吻透着一股子邪性!
伍长喝道:“站住!老子觉得你有问题!”
那伍长阔步向前,伸出大手抓嬴曦的肩膀。
谁知不巧上来就触碰了永王的逆鳞。
嬴荡凤眼里酝酿出强烈的杀意!
他已经混进城,哪里还看得上这些个杂兵?
故而伍长迎上来之际,永王短刀出鞘,刀身那颗鸽子血眩人眼目。刀势极快,残影闪过,伍长的两个指头瞬间落地。掉下来的指节犹在收缩。
伍长骂道:“是细作!把他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