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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爱（第2页）

“阿燃，你告诉我，这般失态，这般惶惶不可终日，恨不得将一个人揉碎了塞进心口护着的情绪……还是知己之情吗？”

褚亦燃彻底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苏景会对他如此剖心，他嘴唇微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喃喃道：“我…我也不知……”

“那我来告诉你，”苏景又俯了俯身，两人的呼吸几乎交融，他用一种近乎叹息，却又无比肯定的语气道，“这就是情爱阿燃，我心悦你，你可明白？”

苏景这一生都在被抛弃，只有褚亦燃像不要命的殉道者，明明见过他最肮脏的手段，却仍然愿意追随他。

有时候苏景都觉得其实两人是反过来的，是苏景在抓住褚亦燃，在贪恋他身上的温暖而已，可越是贪暖，就越怕失去。

苏景无声地望着他，像等待一场审判，等待着光明的垂怜，或是……永恒的沉沦。

褚亦燃摸着自己砰砰直跳的胸口，良久道：“我不知道何为情爱，只知道我愿意陪陛下一直走下去。”

——

褚亦燃和苏景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册封国师那日，钦天监递来的吉服繁琐得要命，礼成时百官跪拜，苏景给了他至尊无上的荣耀，更是特许他留宿乾清宫，两人日日都形影不离。

乾清宫的金砖地总沁着寒，褚亦燃却偏爱赤足踩过，晨光透过雕花棂，连宫人都可以看到苏景提着鞋袜跟在後面的身影。

可没过多久，这些甜蜜渐渐止于坊间流言，关于苏景“逼宫篡位”的讨论在民间越传越盛，甚至还暗暗流传出新帝有“龙阳之癖”。

金陵最大的酒楼“醉仙居”里，说书人敲着醒木绘声绘色：“且说那日金陵城外血雨瓢泼，新帝剑挑太上皇的玉玺时——”

褚亦燃突然掀帘而入，掷一锭金于案上：“换个故事。”

说书人一愣：“公子想听什麽？”

“你谁啊？还不下去？”台下有人起哄。

褚亦燃顺势抢占了说书人的位置，晃着手中的三枚铜钱道：“诸位可还记得，十五年前工部侍郎千金的及笄宴上，我曾算过一卦？”

满堂霎时寂静，当年那桩奇事谁人不知！

工部侍郎之女在及笄礼上突发癔症，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恰逢镇远侯府也来赴宴，世子褚亦燃只看了眼小姐生辰帖，便断言：“她乃乙木逢春之命，却恰逢丁火流月，需以壬水调候，若近水源则可逢凶化吉。”

後来没过多久，工部侍郎之女坠湖被救後，癔症也跟着痊愈了。从那以後，褚亦燃“神算子”的名声也传遍了金陵。

“原来是他！”

“是镇远侯府那位神算子啊！”

台下的百姓们骚动起来。

“今日我要说的，便是新帝入城那日的天象卦！”褚亦燃将铜钱一抛，声音陡然拔高，“当日我在朱雀街卜卦，见紫气东来，七星连珠，龟甲裂纹显‘天命归景’四字！”

随着他的讲述，窗外突然亮起刺目金光，衆人望去，只见夕阳恰好穿过预先悬在塔楼的铜镜阵列，反射的光斑在云层组成龙形。更精妙的是，数只缚着金箔纸鸢的鸽子恰巧飞过，振翅时洒落漫天金粉，恍若金龙吐息

“诸位快看，天降福祉——”褚亦燃指着窗外高声道，“当今圣上平乱党丶清君侧丶治水患丶轻徭役，实乃衆望所归，天佑我南苏！”

大家听得如痴如醉，见状纷纷跪倒，齐声欢呼：“天佑我南苏！天佑我南苏！”

褚亦燃握紧了手，额头已经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薄汗，只有他自己知道，所谓的“天象”不过是糊弄人的小把戏，鸽子也是由霍俨驯养，提前安排人放飞的。

但如果任由谣言四起，那也只会日渐威胁到苏景的皇位，眼下时局未定，褚亦燃也只好撒谎来安定民心了。

褚亦燃松了一口气，擡头却忽然看见了站在二楼连廊的褚忠翎。

褚忠翎负手而立，脸色铁青，看着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温情。

“父亲……”

褚亦燃轻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