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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欠（第3页）

他已经习惯了每次算命之後的不适，只是这次在镜头前耗得尤其狠。

好不容易走到保姆车旁，孙笑笑正要拉开车门，褚亦燃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嗡鸣声大作，最後一点支撑身体的力气瞬间被抽空，眼前猛地一黑，整个人软软地向後栽去。

“燃哥！”

孙笑笑的惊呼声卡在喉咙里。

因为另一道身影比她更快，猛地从旁边一辆车的阴影里冲了出来，稳稳地接住了褚亦燃。

是苏景。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卫衣和长裤，帽檐压得很低，显然是特意等在这里。他搂着褚亦燃腰的手收得极紧，另一只手托住他无力垂下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上。褚亦燃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苍白的脸侧贴着苏景的颈窝，呼吸微弱。

“苏丶苏老师？你怎麽在这？”孙笑笑惊呆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景低头检查了一下褚亦燃的状况，眉头死死拧紧，再擡头时，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强硬：“我来照顾他吧，你先回去。”

“啊？这…这不好吧？”孙笑笑下意识反对，“褚哥他不舒服，我得跟着……”

“跟着有什麽用？看着他难受？”苏景打断她，语气冷硬，带着一种焦躁的戾气，“我会照顾他。有事找赵维。”

说完，他根本不给孙笑笑再反驳的机会，打横将褚亦燃抱起，转身就朝着自己的车位大步走去。褚亦燃在他怀里显得异常清瘦脆弱。

“苏老师！苏老师！”孙笑笑追了两步，又急又无措。

苏景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扔下一句：“放心，我不会把他怎麽样。”

黑色的轿车很快驶离了车库，留下孙笑笑一个人站在原地，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到家以後，苏景将褚亦燃小心地放在主卧的床上，脱掉他的鞋，给他盖好被子。褚亦燃依旧昏迷着，但似乎陷入了极不安稳的梦魇，眉头紧锁，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抵抗什麽巨大的痛苦。

苏景拧了热毛巾，仔细地替他擦汗，手指拂过他冰凉的皮肤和紧蹙的眉心，心口像是被什麽东西反复碾轧，疼得发慌。

褚亦燃的眼睫颤抖了几下，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苏景俯身握住他冰凉的手，声音低哑得厉害：“阿燃，以後都不要算命了，好不好？别再碰那些东西了好吗？”

他的脸近在咫尺，和前世那张脸扭曲般的重合到了一起，强烈的怨恨和刺痛瞬间攫住了褚亦燃混乱的神智。

他猛地挥开苏景的手，挣扎着想坐起来，眼底是一片冰冷的嘲讽和痛苦，声音嘶哑却清晰：“苏景…你有什麽资格…说这种话？我爹是怎麽死的，你忘了吗？”

苏景的心脏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痛得几乎窒息。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褚亦燃清醒了些，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又强撑着想要下床，苏景下意识地去扶他。

他喘着气，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我之前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你到底要怎麽样？能不能离我远点？！”

苏景看着他摇摇欲坠却依旧倔强疏离的样子，他握紧了拳，声音低沉而偏执：“不能。”

“无论你怎麽对我，恨我也好，讨厌我也罢，都无所谓。”他盯着褚亦燃的眼睛，一字一句，“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

褚亦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个极其讥诮的弧度，被反噬的痛苦和前世今生的怨愤在这一刻彻底冲垮了他的理智，他脱口而出：“你别妄想了！除非——”

“除非什麽？”苏景追问，眼神执拗得可怕。

褚亦燃盯着他，眼底是全然失控的恨意和绝望，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了那个最残忍的答案：“除非你去死。”

空气瞬间凝固。

苏景沉默了足足有三秒。

然後，在褚亦燃充斥着恨意和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他忽然转身，大步走向开放式厨房的料理台。

“唰——”

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他抽出了一把锋利的西厨刀，刀身在顶灯下反射出冰冷刺目的寒光。

他握着刀，一步步走回褚亦燃面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他抓住褚亦燃冰凉颤抖的手，将冰冷的刀柄强硬地塞进他手里，然後，引着那锋利的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腹部。

“好。”苏景看着他的眼睛，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如千钧，“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来。”

褚亦燃的瞳孔骤然收缩，意识在巨大的冲击下一片混沌，手腕被苏景死死攥住，那股强大的丶不容抗拒的力量牵引着他。

噗嗤——

一声沉闷的丶令人牙酸的利器没入血肉的声音。

温热的丶粘稠的液体瞬间涌出，浸透了苏景深色的卫衣，也染红了褚亦燃冰冷的手指。

剧痛让苏景的身体猛地绷紧，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的手臂依旧稳稳地抓着褚亦燃的手，没有松开。他的目光依旧死死锁着褚亦燃瞬间变得空白惊恐的脸，嘴角甚至努力想扯出一个安抚的弧度。

“要不要……多来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