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咬芝麻屑子就簌簌往下掉,一点淑女的形象都没有了!
苏悦突然被点了名,慢悠悠擡起脸来,但饼还是缺了一个月亮口。
“哦……”
宁玠忍不住弯了下唇角,轻笑了声。
坐得近,一点细微声音都逃不过耳朵。
苏悦立刻发觉了。
他是在笑她?
苏悦从鼻腔里轻哼了声。
快速嚼完口里的胡饼,准备扭头开口劝“客人”用食。
可宁玠的筷子已收,唇瓣轻微蠕动。
苏悦往他桌几上扫了一眼,放小菜的碟子被动了。
没想到他第一个吃的会是这个。
苏悦琢磨了下,突然想起到镇国王府的穆王妃与祖母是一个地方的人。
莫非宁玠以前也是吃过这道小菜?
宁玠的确吃过。
穆王妃从前常命身边的婢女给她做这个小菜,後来那些忠心的婢女保护王妃全死了,镇国王府再没有这道小菜的影子。
在苏悦细心留意下,捕捉到小王爷的的确确露出一抹哀伤,好似在追忆某些事丶某些人。
会与穆王妃有关吗?
镇国王爷与王妃是同年去世,那时苏悦年纪尚小,只有模糊的印象。但长大後还是从各路消息里知道了七七八八。
王妃为保护小世子,死後手臂都僵硬地打不开,为了尽快弄出已经十分虚弱的小世子,他们不得已损毁了王妃的遗体。
穆王妃一定也很爱自己的孩子吧。
苏悦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的阿娘,阿娘也很爱她,她的名字就是阿娘特别为她取的。
小时候阿娘会点着她的鼻尖告诉她,悦的意思是先悦己後悦人。
无论外界如何变化,她都要让自己快快乐乐丶健健康康活着。
倘若她变得像宁玠这般,病体支离丶沉疴难愈,阿娘都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由己度人,天上的穆王妃一定会很难过吧。
苏悦忍不住用馀光去瞟宁玠,见他有几次似乎还想夹那道小菜但又生生挪开了。
苏悦看不懂宁玠的心思。
他是不是对自己都有点坏啊?
苏柏安想尽力和准女婿多多搭讪,但他平时就不怎麽和同僚应酬,一下值就回家下棋,实在是话题有限,t没说几句就冷了场,好在这时候侍从端酒上来,他就推荐小王爷喝自己酿的酒。
但小王爷的侍卫替他出声婉拒。
想起宁玠的身体状况,苏柏安尴尬收回手,点头道:“是是是,饮酒伤身,不利于养生!悦娘可知道了吗?”
苏悦才拿起杯子,话题居然又牵到她头上,实在无奈,刚放下杯子又听阿耶继续拿她当话题:
“小王爷有所不知,悦娘也喝不得多少酒,有一次没看住多喝了几杯,性情大变呐!她姑母就不准她再多饮酒了,三杯最多……”
“阿耶!”苏悦不依了。
怎麽还把她的糗事捅到宁玠面前了。
这边苏悦刚按下苏父,另一边苏老夫人笑点着头道:“悦娘一喝多了酒就爱挨着人,谁叫她她都应,可爱得紧呐!”
怎麽还越抖越多了?
苏悦无奈,软软求饶,“祖母,怎麽连您也欺负我啦!”
宁玠如何也想不通,苏悦那一嗓子究竟是怎麽转出来的,每个音调仿佛都想藏起来,偏偏又藏头不藏尾,露出翘起的尾巴。
但说讨厌吗?也不尽然。
身旁的苏悦微皱着眉,像只炸毛的小猫。
和在外面时装模作样的苏悦完全不一样。
“好了,我看你是喝多了,现在坐也没坐直,让小王爷看了多不好。”苏柏安半是玩笑,半是提醒。
苏悦都险些忘记还有“外人”,忙把身子摆正坐直,又悄悄用馀光瞥了眼宁玠,偷看他有没有瞧见。
宁玠看见了,但也不会表现在脸上,他还把自己的酒杯放到苏悦面前。
“家宴无妨,想喝就喝吧。”
苏柏安足足愣了几息,才欣慰地望了眼林氏。
小王爷对悦娘竟如此纵容,果然是喜爱她啊。
因着是小王爷主动递酒,苏柏安不好再阻止苏悦喝,只是看她一杯接着一杯,难免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