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战战兢兢地跪下诊脉,半晌,才擦着冷汗回话。
“回……回大人,夫人这是急火攻心,忧思过甚,引了旧疾。气血逆行,才会……才会咳血晕厥。万幸……万幸送医及时,没有伤及根本。只是……夫人这身子骨,实在太过孱弱,如同一件布满裂纹的瓷器,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须得……须得静养,好生静养。”
府医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谢怀瑾的心上。
布满裂纹的瓷器。
经不起折腾。
谢怀瑾挥手让他下去开方子,目光重新落回床上那人身上。
他忽然想起新婚之夜,她说的那句“但求一隅安身,不敢他望”。
他当时只当是她审时度势的场面话。
如今看来,或许,那才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一个连活着都要拼尽全力的女人,又能有多少害人的坏心思呢?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保,为了在这吃人的后宅里,挣扎出一条活路罢了。
谢怀瑾的心,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名为“愧疚”的情绪。
是他,将她强行拖入这潭浑水。
谢怀瑾从沈灵珂的房间出来时,谢长风和谢婉兮还等在院子里。
谢婉兮已经止住了哭,只是还红着眼圈,小手紧紧抓着哥哥的衣角。
谢怀瑾走到他们面前,看着自己这个一向叛逆的儿子。
“今晚,你做得很好。”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谢长风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得到父亲的夸奖。
少年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却倔强地别过头,闷声闷气地说道:“我……我只是不想看到妹妹被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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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谢怀瑾应了一声,伸手,有些生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你是兄长,要护好妹妹,也要……护好你们的母亲。”
护好……你们的母亲。
这句话的分量,让谢长风心头巨震。
他看向内室的方向,那个女人……父亲这是,接纳她了?
“知道了。”他低声应道,声音里再没有了往日的尖锐和抵触。
谢怀瑾又蹲下身,对谢婉兮温声道:“婉兮,爹爹让张妈妈来照顾你,好不好?你先跟哥哥回去休息。”
谢婉兮却摇了摇头,她看着内室紧闭的房门,小声问:“母亲……母亲她,会死吗?”
孩子天真的话语,却让谢怀瑾的心猛地一抽。
他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无比肯定的语气回答她:“不会。有爹爹在,谁都死不了。”
夜深人静。
沈灵珂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便是熟悉的帐顶。
“夫人,您醒了!”春分惊喜地凑上前来,眼圈通红,“您吓死奴婢了!”
“我没事。”沈灵珂动了动,只觉得浑身脱力,嗓子眼还带着一股血腥气。
“还说没事!都咳血了!”春分心有余悸,“夫人,您这招也太险了!万一……万一真伤了身子可怎么办?”
沈灵珂虚弱地笑了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