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叫满媛媛,从东北过来的,今年刚高考完,是来找我妈的。”
小玉听完仰头一笑,“我又不是警察,你说那麽详细干吗。”又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叫常曦玉,潮汕来的。”
满媛媛盯着她:“你应该比我小吧?”
“哪有!我可是家里的大姐!”又随口敷衍道:“二十岁了都!”
“可是。。。。。。她们叫你阿妹,这个组织不是把十几岁的叫阿妹,二十几岁的叫阿姐。”
小玉被问得心虚,她抖了抖腿:“哦。。。。。。好吧,其实我十七。。。。。。但我是大姐诶,我早就是大人了!”
“那你来这里,你家里人知道吗?”
小玉咬了口冰淇淋,语气随意:“谁关心我啊,我妈早就死了,我爸进监狱了。我妹妹和我弟弟还小,什麽都不知道。”
满媛媛垂下头,低声说了句什麽。
小玉大声问:“你说什麽?那你呢,你家里。。。。。。”
“哦,我跟着我奶长大的,家里只有我一个。我爸不怎麽出现,我妈。。。。。。”
“你一个!?”小玉惊讶地瞪大眼睛:“你说你家里只生了你一个女孩子?”
“我。。。。。。”满媛媛刚要回答。
这时,门外的响动让两人瞬间噤声。
满媛媛浑身一僵,鸡皮疙瘩立了起来。她与小玉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缓步挪向门边。
“媛媛。。。。。。”
那个声音又响起了,更近了,像贴在门板上,带着气声。
“是妈妈呀。。。。。。你在里面吗?”
08
满媛媛捏着妈妈偷偷塞进来的纸条,感觉过去的十三年,都被浓缩在这十分钟的倒计时里。
门外终于传来人群聚集的喧响,“家庭会”开始了。三十分钟,这是妈妈为她争取的全部时间。
在小玉的帮助下,她溜出房间,心跳快要在胸腔里炸开。
想念了十三年的妈妈,终于可以再次见到她了。
她沿着指示奔向那个约定的角落,然後——
她看见了。
她等了十三年的妈妈,正狼狈不堪地跪在另一个女人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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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芳啊,睇你搞成咩鬼样?!”
半掩的房门内,雅姐的叫骂声刺了出来。
她看到雅姐擡起一只脚,用鞋尖抵住妈妈的胸口,缓缓施加压力,直到对方身体开始後仰,又猛地一踹:
“仲似个人?!”
跪在地上的妈妈,本来一身精致粉衬衫丶灰半裙,头发挽成漂亮的卷,一丝不茍地拢在脑後。这身打扮,本该出现在某个光鲜的写字楼,而非这片肮脏的泥淖。
可马上,她就被俯下身的雅姐用力抓住头发,狠狠一扯,那头漂亮的卷发也随即蓬草一般散开,十分狼狈。
她想冲进去,可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妈妈被雅姐羞辱折磨。
最令她恨的是,妈妈不但不反抗,反而谄媚地用脸颊去贴蹭雅姐的小腿,一副卑微的讨好模样。
她用力将妈妈写给自己的纸条攥在掌心,捏成一团坚硬的石子,硌得她掌心和心里都痛。
又见雅姐悠然吐出一口烟,夹烟的那只手还没伸出来,妈妈便伸开双手捧在雅姐眼前,要替她接烟灰。
她实在忍不了了,于是用力推开门冲了进去。
和妈妈撞上视线的那一刻,她竟感到的是一阵尴尬。虽是至亲骨肉,但却没有半点亲近的滋味。
妈妈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下意识转向的竟然是雅姐。她抓着雅姐的小腿,笑得十分得意:
“我同你讲过的,我的宝贝一定会来救我嘅!”
雅姐在看到她後,突然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又仰坐在椅子里,来回扫视着她和妈妈,像在等待接下来的好戏。
“宝贝,过来。”
妈妈张开双臂,说着她很久没有再听过的亲昵称呼,招呼她,让她进入怀抱。
上一次这样的场景好像还是五岁,妈妈离开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