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的,下起了雨,江昨辰能看见秦沧人的身子依旧挺拔,一点都不抖,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他微不可察地楞了一下,随後说:“秦帅,他要死,我陪他一起死。但是卖国一事是真,秦沧人没有做错。”
“秦帅,如果已经知道我和他的事,那现在,我和他一起受。”江昨辰抓住了鞭子,对着秦沧人道,而话却是说给秦卫豫听的。
秦沧人本就是在作戏,无辜牵扯到江昨辰实属不该。
鼻梁上的眼镜弥漫了水雾,江昨辰摘下他的眼镜,说:“秦帅不说话,是不打了?那我就带人走了。”
秦卫豫站在原地不说话,秦沧人却是往楼上窗户看了一眼,随即说:“去回山。”看似是在和江昨辰说话,实则另有其人。
“嗯?”江昨辰听出了问题所在,只是擡头看时,一颗雨滴就砸在了他的视线交汇处。再看就没了。
没有追问,江昨辰伸出手想去搀扶,手抖了一下,反倒被秦沧人搀扶住。身上都被打湿,水珠顺着动作往下掉落,一颗颗滑动,像是一只手在上面游走。
秦卫豫撂下鞭子,进了屋子。江昨辰这会倒是摸上了,不对是不小心碰了碰,背後的伤痕想必在雨水之下,会更疼一些。
可秦沧人并未露出什麽觉得痛的表情,看着像是摆设,贴上去的伤。江昨辰兀自摸了上去,擡眸看秦沧人的脸,一眨不眨地看着,目不转睛地盯了好半晌,才说:“你……不痛吗?”
刚才不动,江昨辰有一瞬间的错愕,失意。整个人像是被定住,思考不了,动弹不得,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心情大起大落的,他有些迷糊。
因此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好像是在想秦沧人为什麽不告诉他这些。
这会似是故意,秦沧人瘫倒在江昨辰怀里,气若游丝地说:“痛。”轻微抖动,秦沧人抱紧了江昨辰,还在那说:“很痛。”
“痛就不要回来,不是你的错,是秦帅真的昏了头。”
“他没有。”
江昨辰捏了捏秦沧人的伤,秦沧人“嘶”了一声,道:“你……”
“赶紧走,快穿衣服。”江昨辰一看秦沧人痛得眉头都皱起来了,又软了声:“走吧。”
“嗯……”柔弱无辜的哼声,像是一只幼虎受伤委屈巴巴地低吟,江昨辰想要拍他的背,又放弃了,背上全是伤。
“你的眼镜不摘下来,本来就看不清,水雾一挡就更看不清了。”
秦沧人挑了挑眉,笑上一笑。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江昨辰看得呆住了,过了几秒後才转过头去,秦沧人不顾身上有伤现在又下着雨,还在这扯上一扯:“那还是可以看清一点。”
“算了,要洗澡吗?会感冒。”江昨辰柔声道。
“要。”秦沧人答应下来。
“嗯,是进去,还是去哪好?”
“有温泉。”
温泉???江昨辰没想过这地方原来还有温泉的吗,不过时间好像不适合太久,江好还在那等着,江昨辰想了想还是说:“我去叫一下好好。”
“嗯。”
温泉池里,秦沧人面不改色下了池,水漫过後背时,刺痛感传来,他也不觉得有什麽。
江好坐在车里等待,望着朦胧雾气出神,她好像有点烦躁。
“嘶——”脚步声响起,江昨辰赤足一步一步跃上阶梯,脚底生凉,“痛。”脚步加快,脚刚下去,就感受到滚烫无比,还带着刺挠的凉意。
可并未放慢速度,而是更加快了,江昨辰拂过水面,擡头仰望秦沧人的脸,快步走过。
那道疤还是很长,像是一条长虫在蠕动,江昨辰又问:“这伤……是哪来的?”
“……”秦沧人擡手抚住江昨辰的侧颈,未曾言语。
江昨辰知道追问下去问不出来,只能摸了又摸,缓解心中哀凉。
“两年不见,在湖南你都做了什麽?”江昨辰问,随後在上升的手心里蹭了蹭,朦胧得像纯色牛奶,雾气腾腾,似山中奔腾的野马。
“指哪一方面?”秦沧人看了眼江昨辰腰侧,这里似乎非常细,好像一捏就容易折,像纸片一样。
抿唇咧起了一个弧度,秦沧人问:“可以捏嘛?”表情真挚又诚恳,江昨辰没反应过来,问:“捏什麽?”反应半天,以为是脸,然後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秦沧人思索片刻,捏了捏江昨辰的脸,说:“很软。”
江昨辰道:“你说的哪方面,我说的话,那就是每方面。”
“也没什麽,不过是围绕一个字‘杀’而已。”
“你累不累啊。”
手上了腰,秦沧人附耳道:“非常累。”然後捏了一下,江昨辰往後退,却被揽入怀中。轻轻闷哼一声,江昨辰羞耻上头,说:“你干什麽?”
“嗯……很累很累。”秦沧人说。也是实话,但可以说,一直都很累,累得不成人样。
江昨辰低下头,“嗯”了一声,秦沧人埋在颈窝处,慢条斯理道:“这麽娇,”吹了一口冷气,冷得人打了个哆嗦,“不要命了?”
“你有病是吗。”江昨辰感觉水是热的,人是冷的,不由得靠近了点。
秦沧人倒是没再说什麽了,只是笑了笑,犹如一只胜利的幼虎,与狠戾不同,这次是快哉。
游荡了一会,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江昨辰先行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