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刚至角门,一道素白身影静静立于月下。
“徐先生这是要去哪儿?”林晚昭声音很轻,却像钉子般将他钉在原地。
她从袖中抽出一页纸,缓缓展开——正是那扶乩诗。
“你不信鬼神,无妨。”她目光如刃,“可你认得这四个字吗?——‘盐船夜渡’。”
徐文柏瞳孔骤缩。
那是他亲手在暗账上做的标记!
唯有经手过王氏私账的人,才知这四字代表每月初七,三艘伪装成茶船的盐船自城南启航,载银三万,送往江南某位“舅爷”手中。
“你……你怎么会……”他声音颤。
林晚昭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七具尸骨,七个名字。你若不说,她们的下一句诗,会不会写你的名字?”
徐文柏浑身一震,冷汗浸透里衣。
他想起那个被拖入地窖的丫头,临死前还抓着他的衣角喊“徐叔救我”;想起自己如何在账本上篡改数字,如何眼睁睁看着银子流走,却不敢吭声……
“我……我愿补全名录。”他终于跪地,声音破碎,“但你要护我性命!”
林晚昭俯视着他,良久,轻轻点头。
当夜,风起云涌。
她立于祠堂中央,望着供桌上的乩笔与沙盘,指尖轻抚母亲的乌木簪。
窗外,灯火明灭,仿佛万千亡魂正悄然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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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已准备好,让整个林府,听见死者的呐喊。
当夜,林府祠堂灯火通明,青烟缭绕。
林晚昭一身素白,间仅簪一支乌木晚香玉簪,静静立于供桌前。
她焚的是百年沉水香,据传能通阴阳、引亡魂归位。
沙盘早已铺就,桃木乩笔横置中央,如眠剑待起。
林二老爷携三位族老并账房执事立于阶下,人人屏息凝神,目光紧锁那支静止的笔。
“若有冤魂,”林晚昭闭目低语,声音清冷如泉,“请现一诗,以证清白。”
话音落,风忽自堂外卷入,吹得烛火齐齐一斜,蓝焰跃动,竟不熄灭。
众人脊背凉,彼此对视,皆见对方眼中惊惧。
忽然——
乩笔动了。
不是轻颤,而是猛地一抽,如被无形之手攫住,狠狠划入沙中!
沙粒飞溅,笔走龙蛇,字迹凌厉如刀刻:
“槐下埋鞋非为孝,
井中沉蝉岂因逃?
账册藏梅终见日,
修文地窖尚呻号。”
全场死寂。
连呼吸都仿佛被掐断。
唯有那支乩笔,在最后一字落下后轻轻一颤,斜斜倒下,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
“修文……修文?”林二老爷猛地抬头,脸色剧变,“你说的是我那失踪十五年的侄儿林修文?!”
他声音抖,一步踏上供台前阶:“他若活着,本该是林家长子!嫡脉承宗之人!十五年前一场大火,只道他葬身火海,可……可这‘地窖’二字从何而来?谁会知道府中还有那样一处废弃地窟?!”
族老中一人颤声道:“那地窖,是老太爷在世时修的藏酒窖……后来填了,连图纸都烧了。”
“可没填死。”林晚昭睁开眼,眸光如刃,“三日前,我听见母亲在梦中低语:‘西跨院槐树根下,有铁环。’我去看过——树根盘结处,泥土新翻,一只绣鞋半埋其中,鞋底绣着‘孝’字,是当年修文乳母之物。”
她顿了顿,环视众人:“乳母死于‘暴病’,尸身未验便匆匆火化。而那只鞋,不是祭奠所留——是掩埋证据时慌乱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