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昭猛地抬头,目光如刃。
她懂了。
若她能以血脉为引,主动召见初代听魂者残魂,再将手贴于石板,让亡者执念重刻一次——那出现在她骨上的字,便是无法辩驳的铁证。
不是她编造,不是她妄言,是死者亲手写下的控诉。
是活人触不到的真相,却刻进了她的血肉。
当夜,子时三刻。
偏院结界已布,烛火幽蓝,香炉升起一缕青烟,形如人影。
红绡跪坐角落,双手合十,眼中含泪。
她是林母陪嫁丫鬟,亲眼见过那些听魂者被活埋的惨状,却因被毒哑,十年无声。
林晚昭洗净双手,焚香三拜,将手缓缓贴上那块井台石板。
冰冷刺骨。
她闭目,心神沉入识海,以血脉为引,轻声默念:“若你们愿昭雪,请再刻一次。”
风忽止。
烛火一颤,骤然转青。
香烟凝成一道模糊人影,立于屋中,衣袍残破,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空洞而执拗,死死盯着林晚昭。
刹那间,她左臂剧痛如裂——刹那间,她左臂剧痛如裂。
仿佛有烧红的铁钎从骨髓深处贯穿而上,林晚昭闷哼一声,身形晃动,却咬牙未倒。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石板上,出“嗤”的轻响,竟腾起一缕白烟。
她死死贴着手掌,指尖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整条左臂皮肤下如虫蚁游走,血纹暴起,蜿蜒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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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婉清,祭品未焚。”
八个古篆,血肉浮凸,字字如刀刻入骨,却又似由内而生。
那不是墨迹,不是刺青,而是她的血在沸腾,她的骨在呐喊,是百年前被活埋于地底的初代听魂者,用最后的执念,将真相硬生生烙进她血脉之中!
红绡扑上前,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行血字,泪如雨下。
她认得这字迹。
那是当年林母出嫁前,亲手为陪嫁婢女写下的平安符上的笔意,温婉中带着刚毅,如兰似竹。
可如今,这熟悉的笔锋却写在了小姐的骨上,像一把剜心的匕,刺穿了十年沉默的假象。
“呜……呜呜……”她张着嘴,却不出声,只能以掌覆额,跪地叩,额头磕在青砖上,砰然作响。
周玄疾步上前,朱砂黄纸已备好,手却微微抖。
他不敢触碰那血纹,只将纸覆于其上,轻压片刻。
揭起时,纸上赫然显形,与石板、与骨上三者完全一致,分毫不差。
“天……天授之证。”他声音干涩,“此非幻术,非蛊毒,乃是‘魂契反刻’——唯有至亲血脉承接亡者临终执念,方能引此象。史载仅三例,皆为王朝更迭之证……”
话音未落,门外脚步声沉稳如钟。
李怀恩踏雪而入,玄甲未卸,眉梢凝霜。
他目光扫过石板,又落在林晚昭手臂上,瞳孔微缩。
不一言,抽出腰间银针,指尖轻捻,针尖泛出幽蓝光泽——乃是御赐辟邪针,专破邪祟幻形。
他俯身,针尖缓缓探向那血纹边缘。
林晚昭咬牙忍痛,未退半分。
银针入皮三分,未见墨染,未有刺痕,唯有血肉自然隆起,纹理清晰如刻。
针身微颤,竟出低鸣,似遇极阴之物。
李怀恩缓缓收针,抬头,目光如铁。
“此非人力可为。”他一字一顿,“非药、非蛊、非符、非术。是骨生字,血成文。若这都不算证据,那天下再无真相可言。”
屋内寂静如渊。
沈知远立于窗侧,指尖轻抚案上密报,眸光幽深。
他早知林晚昭异能非凡,却未料竟至如此——亡者不语,却以血为书,以骨为纸,将百年沉冤,亲手交到活人手中。
他抬眸,看向林晚昭。
她已站直身躯,苍白面容上无悲无惧,唯有冷冽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