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一边梳头,过了半晌也不见谢玉清回答,便转头去看他,只见他手里拿着个空碗,眼神空洞涣散,不知在想什么,便伸手轻轻推了一把他的肩膀,“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我与你说话都听不见?”
谢玉清回过神来,笑了笑,藏住唇角的勉强,“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有些突然。”
虞枝意又看了他一眼,“大哥竟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吗?”
谢玉清摇摇头,笑脸渐渐淡了下来。
虞枝意见他不快,便也不去触他的霉头,看着
镜子里的自己左瞧右瞧,“宝鹊,你看看我这脸,是不是比前几日圆了一些。”
宝鹊凑过来,认真看了,“好像确实是圆了些。”
“这几日母亲送来的补品全进了我的肚子,脸不变圆才怪。”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肚子上好像也多了些肉。”
宝鹊答道,“二奶奶本就瘦些,多些肉还好看些。”
虞枝意噗嗤一笑,“你倒会说。”说着,从匣子里捡了一只金钗送给了宝鹊。
“宝鹊说的没错。”谢玉清这会儿恢复如常,靠在虞枝意的身边,肩挨着肩,摩挲着她的肩头,“长些肉,丰腴些,有福相。”
虞枝意斜了他一眼,“怎么,不为大哥的事情伤神了?”
谢玉清抿唇道,“大哥是浅滩困龙,只待乘风而起。我们都是束缚他的绳索罢了。”他是想起了自己昏了头的,让大哥离开江南的事儿。这桩事一直卡在他的心里,不上不下的,这会儿尘埃落定,心里却空落落的。
“说这些做什么,我们还不如早些去给大哥送行,顺带送些得用的东西。”见他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虞枝意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肩膀。
谢玉清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对虞枝意道,“小意,你先去母亲那儿,我有事要与庆德商量。”
第26章晋江双更-
话音没落,他便急匆匆地快步走出去。
看他如此焦急,虞枝意也急忙站起来道,“小心些。”说完,又转头对荷香道,“荷香,你跟着去看看,二爷粗心大意的,别让他伤了身子。”
荷香嗳了一声,便追着谢玉清去了。
往常去孟老夫人那儿,谢玉清都陪着。今天还是虞枝意头一回自己一个人去,不过这条路,她已经烂熟于心,因此并不紧张。才下轿子,就听门口守着的小丫鬟们朝里喊着,“二奶奶来了。”随着她一路进去,丫鬟们层层通报,走到里间时,秋燕已经在门帘内等着了。
虞枝意与孟老夫人见礼。
因为谢诏要去的京城的事,孟老夫人显得无精打采的,秋燕忙把虞枝意迎在一旁的凳子坐下,道,“二奶奶今日气色好,二爷怎么没跟着一道?”
虞枝意与谢玉清这对夫妻,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成日在一起,今日虞枝意一个人过来,倒有些突兀。
孟老夫人也有此疑问,转头来看虞枝意。
虞枝意忙道,“二爷听说大爷要去京城的事儿,有些怏怏不乐的,让我先来,自个儿去找庆德不知商量什么去了。”她不敢确定谢玉清是否听进去了她的话,给谢诏准备饯别礼。若是没准备,她在这里放下大话,岂不难堪。
孟老夫人虽仍伤神,却为两兄弟间的情谊感到一丝欣慰,“他们兄弟两感情是好的。”
又听见人通报说,“大爷来了。”
谢诏十分自然地走到孟老夫人身边,虞枝意有心避让,却不如他步子又大又快,衣衫难免摩擦。他郑重地给孟老夫人行礼,道,“娘这儿是儿子的归处,通报不通报又有什么要紧。”
为了与谢诏避开距离,虞枝意一下子挤进角落里站着。
却见谢诏转头过来,对着她深深一作揖,“此去京城,归期未定。府中上下,诸多杂事。娘年岁渐长,恐精力不足。我在这儿烦请弟妹多多烦心府上的事情。先前送来的那位秦娘子,便是能够协助弟妹管理整座府邸的能手。若是有什么难以解决之事,还请弟妹命玉清给我写信。”
当着众人的面,谢诏把阖府上下的担子压下来,虞枝意无法拒绝,只好应承下来,心中却想:这府上处处是谢诏的人,哪里需要谢玉清写信,翠竹苑里走了的青鸾、后来的碧桃、荷香,哪个不是他的眼线。
“多谢。”
“那个秦娘子是什么人?”孟老夫人问。
认识秦涟漪不到一日,虞枝意与她暂且还只有一面之缘,并未有什么深厚的了解,此刻也答不上来。
谢诏早知孟老夫人有此一问,答到,“是胭脂巷那儿,常家的一位姨娘。常家犯了错,便把这个姨娘送来赔罪。我听下人说弟媳心善,怜惜她,将卖身契还给她。此人是经商管理一把好手。”话中不仅将他把秦涟漪送与虞枝意过了明路,还暗地里抬了一把虞枝意,语气很是敬重。
“城里的兴隆轩、清怡阁都是这位秦娘子一手经营起来的。”他大力夸赞了一番秦娘子,又将当年常父居心叵测纳她为妾,多年来把持她的卖身契,将她束缚在常家的事细细说给孟老夫人听。
孟老夫人心中泛起一股怜惜,“这秦娘子是个可怜人。”连丫鬟们听着,也暗自垂泪。“小意,兴隆轩生意红火,想必那秦娘子是个有本事的,切不可因为她曾经做过姨娘就看轻了她。要以先生之礼相待,多跟着学一学。”
虞枝意点头,“都听娘的。”
孟老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竟开始长吁短叹起来。
“好端端地,怎么叹起气来?”帘外传来谢玉清的声音,随即他掀帘而入,笑盈盈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孟老夫人看见他,精神一振,”你方才去哪儿了,丢下你媳妇一个人。来了怎么也不让下人通报一声。”
谢玉清仍旧笑着,笑容却有些鬼气森森的。他看着孟老夫人身边站着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兄长,一个是他的妻子。他忍不住燃起妒火,焚烧着五脏六腑。太近了,他想。谢诏再上前一寸,便能和小意挨在一起,“想到今日大哥要离开,特意去为大哥准备了一份饯别礼。我悄悄过来,不许她们通报,想听听有没有人背着我不在,议论我。”
说话间,他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行礼。站起来,然后无比自然地走到虞枝意身边,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住她的手,“是儿子的错,不该丢下小意一个人。”每走一步,那股妒火便犹如添油加柴一般,往上狠狠地窜一上一窜。
他将自己的手指滑进虞枝意的指缝中,十指相扣,牢牢扣住。
“不知道大哥对这份饯别礼,满不满意。荷香,把礼物送上来。”
庆德是男人,没法进入内宅中。装着礼物的木盒便由追来的荷香一路捧着,此刻交到谢诏手中。
“狭促鬼,没人说你。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孟老夫人道。她是真的有些好奇谢玉清会准备什么。
谢诏把盒子掀开,里面躺着把钥匙。
虞枝意诧异的很,不知道为什么谢玉清要送谢诏一把钥匙。孟老夫人同样也很疑惑,可不论他们怎么问,谢玉清都故弄玄虚,只说等有朝一日,谢诏便会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