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宥搭上她的肩膀,推她坐下,又把咖啡和餐盘放到桌上,指节叩向桌面:
“我把航线改到了下午四点。你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十点多的阳光正明媚,把他的瞳色漂成浅乌色,令他听着像巧克力快晒化了一样的软和:
“要和我一起走吗?”
见她黄油刀一顿在犹疑,身後的巧克力立刻又释放出更多诱惑香气:
“确定……不利用下我吗?毕竟找钱,我可是专业的。旅游産业的BP,我这有很多,好的坏的都有,可以让Derek整理给你。”
“还有祁家的酒店投资,我一直拦着。晚上约了祁孟帆,你要不要和他聊聊?他的咨询可是找MBB做的,至少有不少前期的资料。”
尹昭三口吞完吐司,灌下半杯澳白,丢了两个字「等我」。
沈宥望着她未及收拾的餐盘和碎屑,叹了口气,像个嫌帮工不会干活的老板似的,开始擦桌子洗盘子,还对裴禹客气笑笑。
行李箱丶西装裙丶皮包和高跟鞋,尹昭把衣柜里压箱底的东西又翻了出来。
沈宥靠在门上看她,说不用带这些,家里都有。
尹昭没和他计较这个「家里」的说法,只当他在她搬走後没再进过她房间,不知道她早把衣柜都清理一空,继续往行李箱里放。
沈宥无奈地走来蹲下,制止她试图再往里塞第三件套装,给的理由是:“不够再买吧,你这些都过时了。”
女孩子无论年纪大小,总是自负审美很好。
即使过段时间,自己都可能会嫌弃当初的欣赏品味,站在镜子前质疑自己怎麽会买了这条裙子这个饰品,但永远不会允许他人来质疑自己审美。
说你的衣服过时,和说你长得丑,没什麽两样。
尹昭作为一个女孩子,被气到了。
瑞秋裙可是经久不衰的经典款,能过什麽时,顶多就是在箱底搁了太久,颜色褪了变了没那麽好看了。
怪不得他沈侑之只能追着她跑,就他这张嘴,还能讨到哪个女孩子喜欢?
有他一句「过时」在添堵,尹昭再去看衣柜里的连衣裙,怎麽都看不顺眼,不得不顺他的意放弃了,刚阖上箱子,又被他催着去和大家解释停业的事。
麦朵阿嫂挺慌的,尹昭安慰说不影响,餐厅继续开,存量客人还要麻烦阿嫂接待,也对裴禹说欢迎他随时来住。
阿嫂挽着她手应好,说让她放心,却一直拿眼瞟沈宥,大概是在想女东家果然被这外来的男人拐走了。
走得匆忙,尹昭上了车才有空写通知停业的微博,删删改改好几版,始终词不达意。
写完读给沈宥听,这人只说好。
尹昭在心里翻完白眼,佯说要发给其他人帮她看,沈宥才认了真,建议她录段视频,出镜把想说的话都说清楚。
尹昭很是赞同,想了半程的台本,最後是沈宥在飞机上帮她录完。
她看完觉得很好,那些单拎出来无法理解的决定,为什麽暂停营业,为什麽不再支持徒步,为什麽不允许住客进山,在视频里就变得自然动人,再加点後期会更好。
沈宥仰在沙发里,看她对着电脑忙得无休无止,颇觉熟悉亲切,简直可以在这万里高空念一句吾心安处是吾乡了。
只是……
他忽地记起一茬,骤然起身,伸手直接扯过她的屏幕,打起十二分警惕开始审问:“你在忙什麽?是真的在忙?”
“干嘛?算账呢。看我挥霍至今,还剩多少。”她头也不擡地转回电脑,语气潦草。
沈宥就想起以前。她以前也这样,总在兢兢业业地算客户报价,神态却像个在赌桌上能把筹码一股脑全推了的人,没一点负担。
她一直让他觉得有趣。
如今才明白,穷也好富也好,她的底气从来都来自她自己,而不是她的钱包。爱情大概也一样。
“只有六位数了?”沈宥不避嫌地探头:“要不找我借点?”
“你能借我多少?利息怎麽说?”
尹昭似笑非笑睨他,她似乎一沾上城市繁华就变成了尹雪艳,眼里烟波迷人:
“沈总的下一句话该不会是「还不上,就以身相许吧」?”
沈宥被嘲笑了也心甘如饴,死心塌地往陷阱里跳:“以身相许不好吗?随取随用,永续无息。”
“不好。婚姻是最彻底的卖身契。”尹昭浅笑着向他摇摇手指:“背你的债,我还是尹老板。和你结婚,我就只能是老板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