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色浓稠,如同化不开的墨。
海棠躺在床上,清晰地感受时间一分一秒在寂静中流淌。
天花板在黑暗中模糊成混沌的灰白,像她此刻空洞的心。
失眠是常态,是挥之不去的影子。
除了生病身体强制关机,大多数夜晚,海棠都是这样清醒地躺着。
空虚和落寞像是找到了最佳养料。
疯狂滋长,缠绕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黑夜总是种魔力,轻易地剥开白日里坚硬的僞装,将最脆弱的内里暴露无遗。
她知道,这又是一个与清醒对峙到天明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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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的挂钟指针悄无声息地滑向七点四十二分。
贺逸帆如同过去每一个清晨一样,安静地坐在床沿,像一株等待特定光照才能进行光合作用的植物。
贺逸帆习惯于倾听外面规律的声响。
卫生间隐约的水流声,脚步声,碗碟轻碰声,最後是玄关处清晰的关门声。
意味着他可以走出房间,开始自己的一天。
可是今天,外面过分安静了。
七点四十二,往常这个时间,海棠应该已经吃完早餐,正在做最後的出门准备。
七点四十五左右,她会准时离开。
一丝极淡的疑惑掠过贺逸帆平静的心湖。
他耐心地等待着,将自己的存在感压缩到最低。
七点五十。
玄关处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这种偏离常规的状况,贺逸帆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推开房门,视线第一时间投向玄关,海棠常穿的白色板鞋,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