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三十六分。
海棠终于停下手里的笔。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擡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後颈,长时间的专注让她的思绪像是从深海中缓缓浮起。
合上密密麻麻的习题本,她站起身,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桌上的水杯早已空了。
海棠只能端起杯子,推开房门,走向客厅。
走廊里亮着一盏昏暗的夜灯。
海棠经过客房,里面隐约传来极低断断续续的诵读声。
是贺逸帆。
他在念英文,句子有些拗口,带着生僻的词汇和复杂的从句结构。
海棠的脚步不由得放慢了些。
句子听起来有些熟悉。
似乎是某个名着里的选段。
以他们高二目前的进度,老师还没有讲到这个知识点。
海棠忽然意识到。
虽然同龄,但因为就读的学校不同,教学进度和深度可能差异很大。
比起知识的超前,她清晰地捕捉到他声音里难以掩饰的吃力。
每一个单词的发音都显得小心翼翼。
遇到不熟悉的连读会有停顿,语调显得有些生硬。
海棠在门口停顿了一瞬,恢复常态,走向厨房。
接满一杯温水,她慢慢地喝完,温热的水流滋润了干渴的喉咙。
海棠接了半杯,准备带回房间。
端着水杯往回走,再次经过那扇房门,里面磕磕绊绊的诵读声依旧在继续。
海棠走到自己房门口。
她握住门把手,准备像往常一样关门。
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刹那,海棠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有些泛白。
里面的诵读声又一次卡住了。
陷入了沉默,像是在与某个顽固的单词语法较劲。
海棠的动作停住了。
她站在门内与门外的交界处,暖黄的灯光从她房间倾泻出来。
昏暗的走廊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海棠看了看手中半杯清澈的水,擡眼望向走廊另一端那扇门。
几秒後。
海棠轻轻将水杯搁在门边的梳妆台上,发出细微的“叩”声。
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薄外套披在肩上,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领。
海棠转身,走向贺逸帆的房门。
站定在门前,她擡起手,指节在门板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叩丶叩丶叩。”
声音清晰地在寂静走廊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