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庾楼归萧悬黎,你拿球砸我。
架子床上的姜青野迷迷糊糊睁了一下眼,一片迷蒙的视线里只有站在他身侧正同旁人说话的萧悬黎。
姜青野见怪不怪,只当她又是寻常入梦,却还是伸手抓了一下,以为会抓散这一团幻觉,而後从梦中醒来,却意外地抓住了萧悬黎衣袍的一角。
姜青野轻轻拈了拈被他抓住的布料,丝滑的手感让他眉心蹙起,头上的钝痛阵阵袭来,姜青野不甘心地缓缓闭上眼睛。
“该是青色的。”像是一句呓语,又像一声闷哼,除了一直将眼神投在姜青野身上的邓奉如,没人注意到。
英王在建归云庄时,特意辟了一处院子给悬黎,悬黎指挥着人直接去了那里。
府医已经拎着药箱候在屋外。
萧悬黎简明扼要地向他说明了症状,但又两点让悬黎格外在意,“一直未醒不说,现在仿佛还惊厥了。”
那本该是孩童才有的症状。
架子床匆匆朝里擡,悬黎慢一步同府医细说病症。
嘶啦一声,萧悬黎上衫一角的金鱼随着姜青野进了屋。
长淮郡主那件风靡汴京的生辰礼,随着金鱼离水,四分五裂了。
萧悬黎当着秦照山和邓奉如的面淡定地捂住了可能露出肌肤的上衫裂口。
“今日是长淮招待不周,要贵客受惊,隔壁花厅备了茶点,贵客不妨用些茶点压压惊。”
话音才落,候着的婢女便迎上来给贵客引路。
悬黎的衣服都在屋内,只得叹口气跟进去换。
幸而长淮郡主住惯了大屋,还讲究排场,走到何处都有仆妇相随。
机灵的小丫头得她一个眼神,转身便去内室给她取了衣衫。
小丫头掀帘的时候,悬黎朝里头看了一眼,府医已经开始施针,方才被她细细摸过的头,扎成个刺猬样。
姜青野仍旧双目禁闭,但眼皮下的眼珠在动,好像陷在噩梦里出不来,手上还紧紧攥着那一角金鱼,肥胖的鱼已经被捏成了皱巴的鱼干。
她这是踢到什麽了不得的地方了?
怎麽能痛苦成这样?
悬黎怕打扰府医行针,没贸然出声询问。
恰好小丫头已经取了衣衫来,她轻手轻脚地退去偏室换衣。
这衣服还是去年做的,明令九年的萧悬黎钟爱深沉颜色,这太师青的衣服,莫名叫悬黎觉得眼熟。
换了衣衫她也没再出门去,静静候在内室帘前,静听府医回禀。
“郡主,被蹴鞠踢到本不应如此,但小将军头上有旧伤,这一次的磕撞牵动头部旧伤,这才惊厥昏迷,看着格外凶险。”
“旧疾?”悬黎努力地想了一遍她那些年看过的军情奏报。
“是有这麽一回事,”悬黎缓缓回忆着,“明令八年,契丹不时派人劫掠北境边镇,姜青野主动请缨驱赶,被对方头目用骨朵偷袭,砸了头盔,他是挺到回营才倒下的。”
北境奏报写得细,事关北境,她也看得细,“小将军回营後,躺了三天才下地,许是那时落下的旧伤。”
屋内没镇冰,所以四面窗户都开着透气,长淮郡主的声音如珠落玉盘,清晰地传到窗外候着的二人耳中。
一时之间,心思各异。
邓奉如掐紧了手里的帕子,陈年旧伤,她竟如数家珍。
秦照山却想,这应当才是元娘真正的脾性吧,温和有礼为人周到,前头种种针对计较,大抵是为了自家阿娘才装出来的张牙舞爪。
其实她和段瑛阿姊,骨子里还是很相像的。
各自正胡思乱想着,英王殿下赶过来了,身後跟着那个陪郡主派出去的小姑娘。
朝廊下二人微微颔首,叩门三声便推门进去,“悬黎,情形如何?”
悬黎有些六神无主,声音轻而柔,“府医说无大碍,但还未有苏醒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