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野眼底燃起一丝亮光,扔下箭镞拿出了海东青嘴里的碎布,阴郁的脸色慢慢舒展开来。
他拎起地上蜷缩的人,转身踏入雨幕,行色匆忙步履坚定,从一只急于撕碎猎物的猎鹰变成了归巢的雁。
夜空之上,褪去了灯火喧嚣,显得格外清旷。
墨蓝色的天幕像一块浸了浓墨的素绢,缀满了疏朗的星子,亮得真切。
风过林梢,带着草木的气息,长淮郡主的马车,停在了大相国寺的庭院之中。
千年银杏的叶隙间筛下斑驳的月影,错落地罩在马车上,邓奉如醒时最先看到的便是投在车帘上的叶影。
“你醒啦!”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围上来,幽暗之下,这两个人只有眼睛是亮的,像两颗宝石坠在半空。
邓奉如陡然一惊,瞬间弹坐起来却又重重摔了回去。
被她这一动作吓到的二人一齐後仰。
“吓我一跳。”岁宴抚了抚胸口。
悬黎将车内的灯点上,照亮了这一小小的车厢。
邓奉如这才看清自己的处境,被五花大绑在车内不说,连头发都被束起来压在一个茶壶底下。
悬黎笑眯眯地,“邓娘子武艺高超,我是打不过,所以想了些办法。”
对面的岁宴也点点头,郡主娘娘说不让他打,小孩子爱受伤。
“我们两个没有恶意,”悬黎将茶壶拿开,吃力地把邓娘子扶坐起来,“只是想知道你的计划,所以才将你带走的。”
不然,应该交给宫中的贤妃娘娘。
贤妃娘娘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自然,她若带着邓娘子入宫,肯定也会惊动陛下,如今陛下焦头烂额,想来也不会秉公处置。
而她也根本不想看见陛下那张脸,平添许多麻烦。
“所以邓娘子姐姐,你究竟为什麽要绑郡主娘娘,又要绑到哪里去?”
岁宴拖过小茶桌,支着胳膊点在茶桌上撑着脸,在微暗的狭小车厢里暖茸茸的。
“小岁宴能掐会算,算一算我究竟为什麽。”
她去年叫他卜算自己和姜青野的姻缘,他算完後只是冲她摇了摇头。
她当时安慰自己,童言无忌,小孩子的话做不得数,也未必准确。
如今看来,或许这小家夥真有两三分本事。
岁宴这回却没有兴高采烈地摆铜钱,而是冲她摇摇头,“悬黎姐姐说,能掐会算会早夭,我得看着慕予长命百岁,所以我金盆洗手了。”
小家夥说得煞有介事,好像真的一样。
悬黎点他额头,“造妖言者,徙三千里。”
小家夥高兴起来,喜滋滋道:“那岂不是可以一直将我送回北境去了?”
悬黎将车帘掀开,小心翼翼地扶着邓奉如下去,“车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吧。”
悬黎看她脸色实在不好,于是出声开解她:“我其实并不关心你为何而来,为谁做事,因为你并未想杀我,那就是我活着比死了的用处大,就算今日未得手,来日也会有动作。”
悬黎将人放到石凳上,额上已经冒了一层细汗,风一吹有些凉。
“而我是不会给你第二次得手的机会的。”悬黎抿唇一笑,尽是一派胸有成竹。
邓娘子拿匕首抵她脖子时,身子都在抖,想来也是第一次做这件事,或许还有些不情愿。
能让她不情愿却还是会去做事,无非就那麽几个人,好猜得很。
“邓娘子,”悬黎解开了脚上的束缚,“在父母亲人之前,你先是你自己,而後才是谁的女儿谁的妹妹。”
邓奉如看向她的目光里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最终不过化作一句叹息。
一阵无序且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夹着着一声鹰啸,悬黎和岁宴对视一眼,二人面上都漫过喜色。
邓奉如面色却是一变,她用尽全力挣开了手上的束缚,长腿一擡从短靴中抽出短柄匕首。
疾步而来的姜青野只看见了悬黎背後短刃闪过的光。
“住手!”海东青飞扑出去啄掉了邓奉如手上的短刃。
姜青野紧随其後,手里的人随手一扔便要折人家的手。
悬黎眼疾手快地握住,急道:“她不想伤我,你别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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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日常举碗[空碗][空碗][空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