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悬黎这才起身,规规矩矩行了礼,声音清朗大方,根本不像母亲说的那样可怜:“见过照楹姐姐。”
温照楹想起母亲的叮嘱,忙把香囊递过去:“悬黎你好漂亮,像只玉面小狐狸呢,是我见过世上最好看的人,这个给你。我娘说蝶儿能引着人找着开心事,你要是想爹爹了,看看它就不闷啦。”
她说完这话,大娘娘的笑脸便不见了,看向她的眼神一如往常一样严厉,虽然一闪而逝,还是叫她惊惧。
她心里正不安,悬黎伸手接那香囊了,白净的手碰道香囊上软乎乎的丝线时,眼眶忽然红了,却咬着唇没掉泪,只把手里的《诗经》翻开,指着秦风无衣那页,声音柔柔地:“姐姐,我……我会读这个,我读给你听好不好?”
融化了大娘娘所有的冷硬。
那天的天气很好,温柔的日光叫照楹铭记至今,比日光更温柔的是萧悬黎,她与悬黎坐在竹椅上,照楹讲阿娘在家教她女红,她把翩飞的雁绣成了胖墩的鸭;萧悬黎则轻声读诗,没有笑话她女红不好,而是在读到“兄弟既翕,和乐且湛”时,悄悄把温照楹递来的蜜饯,又推回去半块。
往後每逢入宫请安,温照楹总会带着各式蜜饯果子来给悬黎甜甜嘴。
萧悬黎会提前在石榴树下等她,手里攥着张刚画好的小画,有时是两只并蒂莲,有时是两只衔着同条线的风筝,画角总藏着“楹”“黎”两个极小的字。
她们踩着水洼追蜻蜓,在窗下比谁绣的络子更紧,直到宫灯亮起,温照楹随母亲出宫时,总是很不稳重地回头喊她:“悬黎,下回我带新做的荷花酥来!”
而极重规矩的大娘娘,从未说过她失礼,总是含笑看着悬黎应下。
所以啊,萧悬黎,再多任性一点吧,大娘娘她,比她想得更加疼你呢。
这样亲昵的举动,连阿娘和大娘娘都许多年不曾对她做过了,只有照楹数年如一日地把她当作一个小孩子。
“那我也是不会告诉你,我与令尊说了什麽的!”悬黎打断照楹作法。
照楹扁嘴,太熟悉了真是一个擡手就能被对方洞悉自己的意图。
“算是对你隐瞒宫宴真相的惩罚。”悬黎毫不犹豫地将云雁给卖了。
“这个狗呆雁!”照楹美丽的脸庞闪过一丝怒意,心里已经想好了很多种折磨人的办法。
姜青野领着净尘主持进垂花殿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光景。
石榴树已经结果,喜气洋洋的红果子坠弯了枝,红果绿树底下,温家娘子像个护崽的老雁一样把悬黎护在怀里,察觉到有人在看,还挑衅地看过来。
手!
姜青野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手不要搭在悬黎肩上!
悬黎也看到了他,冲他点点头,扬起个温婉的笑,轻而易举地隔空抚平了姜青野蹙起的眉。
“照楹,要不要同我去姜府的家塾学上一学?”呆雁难得不瞻前顾後,漏出好多破绽来,她得打一打补丁,还是不要叫陛下太顺心遂意了。
焦头烂额才好浑水摸鱼。
去姜府?
照楹美目流盼,“去!”
以後悬黎出嫁,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傧相,最最有份量的娘家姐妹,可是看看方才姜青野那是什麽眼神?!
这还得了!
悬黎经过净尘小主持时,二人皆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正浑想着今日不见那惹人疼爱的高僧小弟子时,手被人轻轻握了一下,掌心多了一封信笺,与她擦肩而过的姜青野,目不斜视地走过去,耳尖却红了一片。
悬黎勾了勾唇,心中嗔一句:真是轻浮浪荡。
于是心血来潮地替他说了句话:“他应该会做回北境那个一往无前的热血小将军吧。”
照楹紧紧抿唇,不知是该教训企图拐走悬黎的杂毛小子,还是该将渐渐女生外向的悬黎给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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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剧情线推进太慢了,我争取加把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