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以後一切都变了,姜青野心有所属暂且不论,父兄都变得陌生了,在兖州时明明一切都好好地,爱民如子的父亲,文武双全的阿兄,她自豪于生在这样和睦的家中,可是让她骄傲的父兄,指使她为难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娘子。
而她可耻地应下了,他们每个人都变得不像自己。
青天白日里,她亲自撕开了自己的假面,“我曾经要杀了你,我不用受审受罚吗?”
“什麽?!”比悬黎还急的,是从进入这方庭院里都没作声的照楹,“你们并无过节,你为何要杀她?”
照楹上前一步,挡在悬黎身前。
而三娘,早不知在何时已经退了出去,将这方天地留给他们。
谨慎而体贴。
奉如难堪地低下头去,嗫嚅道:“谁都会有被一些外物冲昏头脑的时候,我无意为自己开脱。”
一副任卿处置,引颈就戮的模样。
看她态度有些诚恳,照楹也不再剑拔弩张,只是面色依旧不好看,直奔主题,“那你家里人为什麽要杀她?”
悬黎倒像是在险些遇刺的状况之外,一针见血,“或许是兖州出了什麽问题呢。”
邓奉如看悬黎的目光如同见鬼,讷讷道:“不能吧,兖州物阜民丰,百姓安居乐业,会有什麽问题。”
“所以你应该回去,”悬黎站久了有些累,拉着照楹在石桌前坐下,“回去替我向令尊大人传个话,这次的事我可以不计较,留下邓闳轩一命。但兖州无论出了何事,他须好好平复。”
悬黎歪头看依旧如罚站的邓奉如,“这不是在和他商量,希望他早做决断。”
邓奉如失魂落魄地走了,三步一回头,悬黎却再也没有看过她。
直到人彻底消失不见,照楹才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凑过去问道:“兖州出了什麽事?你都没走出过汴京又是怎麽知道的?可不许瞒我?”
“我诈她的,谁知道诈准了。”悬黎摊手,“而且谁说不走出汴京便不知外界的事,一叶障目了吧温娘子。”
悬黎擡手遮了遮照楹的眼。
照楹不闪不避,转而问道:“那人家要害你,你还要宽宏大量地原谅人家?难道咱们两个能做这麽久的朋友不是因为如出一辙的睚眦必报吗?你何时成了莲花座上的活菩萨?”
人活于世,还不就为争一口气,岂有放过歹人的道理,不说斩草除根,也得送交官府律法论处才是。
悬黎叹了口气,遗憾地摇摇头,“这个仇暂时报不成,还不如当个筹码,让邓宽有个忌惮。”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件一件来,她等得起。
“报不成?”这事什麽意思?照楹猜测:“难道你是担心有人偏私?”
悬黎老气横秋地,“若是这麽说的话,大概是上天眷顾吧。”
*
原定的第二日讲经,在大娘娘听了潇湘姑姑的回禀後,匆匆中断。
圆荷姑姑将大相国寺的僧衆暂且送了出来,福安也随机跟在圆荷姑姑身後溜了出来,瞧见廊下的姜青野,眼前一亮。
“小将军,”福安招呼了声,埋头穿过僧衆奔至姜青野跟前,有过一同打狗的情分,福安当他是半个自己人,压低了声音与他交换情报,“听说是那位,”福安隐晦地指了指贤妃娘娘宫殿的方向,“贵人不好呢,连陛下都请过去了。”
姜青野皱了眉,“後宫禁地,外臣难入,这还得福安公公费心了。”
福安也不与他见外,“这个自然,毕竟奴才今晨才与主子拜访了贤妃,贤妃若是有个好歹,官家怪罪到主子身上这可如何是好。”
福安口中的主子,只有那一个人,他自认看得出眉眼高低,虽与姜郎君接触不多,也能看得清楚他对自家主子的心意,如此这般透露两句,也能看看这人的态度。
姜青野果然很上道,听了这话,当即便道:“公公可有用得上姜某的地方?”
“不知贤妃娘娘有无召见家人的念头,若是有,这多事之秋,咱们自然是要替陛下分忧,暂时拦着些,确保娘娘无虞再见不迟。”
宫中娘娘大张旗鼓地请陛下,召太医还能是为的什麽事,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若是这会儿叫贤妃娘家人知道了,恃宠生娇,那主子的公道谁去讨?
而且这请太医的时机太巧了,焉知不是在给主子下马威,那实在是欺人太甚。
拦着邓家人?
不,姜青野有更好的办法。
-----------------------
作者有话说:[捂脸偷看][捂脸偷看]姜青野:咱们可以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