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涩刺痛。
那麽现在,他就坐在这里,是不是说明。
艾德里安已经原谅她了。
她甚至都没有为那些伤人心的话道歉。
这让夏莉的心中,感到很愧疚,很不安。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傍晚的,晚上的,不理智的,出口伤人的,别扭的自己。
她想将不理智的夏莉从自己身体里割舍出去,只保留开心的丶快乐的丶理性的。
睫毛又有些湿润,她小幅度地在被子上擦干眼泪,睁开了眼睛,不再装睡。
光线像颜色很深的橘子皮,灯光里的黑暗像橘子皮上的褶皱和疙瘩。
不明朗,暗暗的。
她侧身,面朝艾德里安的方向。
少年深陷在沙发椅里,已经睡着了,呼吸清浅。
他很困吧,很累吧。
清晨早起去帮她买衣服,开直升机来巴符州,带她去狩猎…争吵很费神,他还站在走廊里好几个小时。
睡吧睡吧。
夏莉无声动了动嘴唇,轻声哄着她的少年。
睡个好觉,我亲爱的艾德里安。
点点光线落在他半张脸上,一双长腿自然垂放着,头颅微微靠後,露出凸显的喉结,随着他缓和的呼吸,微微起伏。
微光在他深邃的眉宇间投下一片阴影,睫毛被光描成了暗金色,蹙着的眉头成了无法抚平的山丘。
女孩只是看着,心中伤感。
是否,在艾德里安的梦里,还留有那场争吵和不愉快,他是否还在被她的言语中伤着。
她躲在被子里,濡湿的睫毛溢满眼泪,像一场暴雨後的池塘,池塘兜不住漫出来的水,无声地丶不间断地朝外涌。
泪水划过眼尾,坠在丝发里,枕头上,床单上。
从无声到压抑的呜咽。
夏莉害怕吵醒刚睡着的少年,她捂住了口鼻,屏住呼吸,轻轻地转过身,将脑袋埋进了被子下面。
那是一种小兽受伤时发出的微弱哀鸣。
她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小团,双臂环着膝盖,脸贴在腿上,极力克制着也无法平静下来的抽噎。
“莉莉?”
艾德里安睡得很浅,起身来到床边,探出手,轻轻地落在床上那团颤动的被子上。
“莉莉。”他声音大了一些。
她没有回应。
少年已经听到了,莉莉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声,细细的,她都可以想象到她一定是咬着被子的。
像幼兽的利爪,在他心尖撕扯。
心疼,紧张,担心莉莉身体不舒服。
艾德里安眸光一沉,果断地俯身,伸出手,连人和被子抱了起来,将她从严严实实的被子中剥出来。
他看到被子里的女孩,湿漉漉的小脸和红红的眼眶,皮肤白得连细细的血管都能看见,抽噎时颤颤发抖。
她几乎要碎掉了。
艾德里安眸光轻颤,心揪成一团,指尖碰到她的脸颊,大拇指那侧贴着她鼻梁边,另外四根手指温柔地覆盖在她脸上,擦去眼泪。
“莉莉,不要哭了好不好?”
泪水嘀嗒嘀嗒地落在少年手背上。
他今天所有的愤怒和沮丧,伤心,都比不上此刻来的痛心。
他用掌心触碰她的额头,退烧药起了作用,没那麽烫了,但还是在发烧。
“是因为身体难受吗?”
埃里希说过,他妹妹生病时一家人都会陪伴着她,如果蒂娜哭了,他们必须轮流哄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