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的嘶吼)”
*咚*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击了一下这扇门,让脚下的大地都随之摇晃,博士能感觉到这种撞击力量和摇晃程度,可能撞在这扇大门上的都未必是门后的生物,而是它随手挥了一下的爪子而已。
大炎专设司岁台,严格盯防岁陵与岁兽代理人,就是为了防止这只巨兽复生,而面对着这让整个大炎都提心吊胆的巨兽,博士却只是缓缓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那扇摇晃的石门,还很礼貌的敲了三下。
“你是黍吗?”
“——(沙哑的嘶吼)”
门后的巨兽似乎没想到会有人如此大胆如此不敬,它的嘶吼声没有任何变化,但是从内再次重重地*咚-*一声砸在了石门上,大地摇晃的让博士几乎无法站稳,头顶不停地有碎沙碎石落下,博士却依旧只是站在门前一动不动,掌心按在那扇巨大的石门上,表情逐渐有些失望。
“。。。你是岁吗。”
“——(沙哑的嘶吼)”
在那石门前,博士的体型似乎十分微不足道,但他的手轻轻按在石门上却仿佛充满自信,只要门内传出一声回应,他就会推开这扇门一样,然而无论他说什么问什么,这扇门后都只有沙哑低沉的嘶吼声,无论门后有几位几人有几个意识,哪怕自己寻找的那个人就在门后,那都是“岁”。
“。。。不是你,不在这里。”
“——!(沙哑的嘶吼)”
双眼稍稍耷下,博士淡淡地呢喃了一声,手掌从门上滑落,门内再次传出嘶吼声,似乎比刚刚的嘶吼声要愤怒许多,博士就那么缓缓转过身,背对着那还不停传来撞击和嘶吼声的石门,一步步走进石门另一侧的黑暗之中,那在他身后逐渐成型的张牙舞爪的某种漆黑存在似乎已经高悬在他头顶,但他却连回头看都不看一眼,甚至感到了几分失落和庆幸。
失落在于自己来到了这里,却没找到黍。
庆幸在于自己来到了这里,却没找到黍。
。。。
*啪嗒-*
博士停住了脚步,擡起头。
黑暗不知何时一斤褪去,面前是一张方桌,桌上一张棋盘,一颗黑子落在了棋盘上,而在他这一侧的棋盒中放着的是白色的云子,该他落子了,他捻起了一颗白子打量着棋局。
四边四角,全都被黑棋所占据,白棋几乎是完全被困在了中间,看似存在挣扎空间,但却根本无法做活,而唯一没被黑棋围住的出口即将抵达边界,哪怕黑棋不再严加压迫,它的结局也早已经写好。
一如所有的岁兽代理人的命运,都将回归岁陵。
*啪嗒-*
干脆利落的白子点在棋盘的一个角落,如同为中间这条白色巨龙所逃脱的方向画上了方向,却又仿佛是画上了终点,又好似立起了一座墓碑,博士静静地盯着这颗已经下在棋盘边缘的白棋,缓缓擡起头,看向面前坐在棋盘另一侧的炎国男子,而那身着一件哪怕在炎国也格外古朴的古装男子脸部完全被黑暗笼罩,让博士看不到他的脸和表情只能隐约看到一双龙角,他冰冷的声音却听得十分清晰。
“。。。荒唐。”
又是一颗黑子落下,点在了白棋这条大龙的龙头中心,那唯一能够做活的眼位被点破,整片白棋瞬间化生为死,哪怕白棋还残留着数十口气无法一时半会被提子,却也翻不出任何风浪,只待黑棋一步步将白子完全包围,届时这片白棋将全都从棋盘上提掉,整片棋局不会再有半点白色,只会留有一条更加硕大的黑色巨龙。
“四角之地,黑寸土未失;四边要道,黑往来无阻。白龙困于腹地,左冲右突不得出,前顾后盼皆被困,如入牢笼,无半分透气之处。
“黑棋外势磅礴,厚若山岳,每落一子,便增一分压迫、每过一时,便少一寸生机。白棋已无回旋之余地,这一子,更是自掘坟墓。
“此局胜负已定,白棋纵有百般巧思,亦难破此绝境,全军覆没,不过转瞬之间。
“。。。你还意欲何为?”
男子的声音冷漠却又带着强烈的锐气,直指博士,他似乎在怒斥博士不该出现在此处,也在怒斥博士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但博士却只是再次捻起了一枚白子,沉默地落子,而这次落子,更是将白棋仅剩的残存气口堵住,按照这名男子的说法,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自掘坟墓,能再撑十几个来回的气息被博士这样一下,怕是只能再撑几个来回。
“荒唐,荒唐!”
口中冷漠的声音掺杂了几分怒气,男子的手重重地将黑子点在白棋周围继续缩减白棋的生机,而博士下的白子却也在做同样的行为,一来二去,五黑五白落子后,又是一枚黑棋彻底封死白色巨龙的最后一口气,棋盘上所有的白子彻底失去生气,所有白子突然从棋盘上飞起散落在地上,出清脆的响声。
“棋局已定。”
冷哼一声,男子似乎对下了这么一盘无趣的棋感到愤怒,但博士却端起白棋棋盒,缓缓地在房间中走了一圈,将所有落在地上的白子一一捡起放回到了棋盒中,望着那满满一盒白色的云子,他捻起一颗白子轻轻抚摸,嘴角却微微一笑,望着白子的眼神也格外的温柔。
“。。。该白棋落子了,对吧。”
“你——”
*啪。*
白棋落子,落在了博士的心口。
男子的手本都已经捻起黑子,但是望着那颗落在博士心口的白子,他却微微一怔,本想说出口的话语也戛然而止,明明只有那么一颗白子,但却生机盎然,如同新春时钻出土壤的新芽,扫清了这座小屋中所有的死寂之气,这股生机将整盒白棋全都席卷进去,一股强烈的思念和情意充斥着这些棋子。
看着抱着白色棋盒的博士,男子的手捏着棋子僵持了几秒钟后突然一松,黑子摔在那空有一条空壳的黑色巨龙中间,他无法将棋子下在博士的身上,哪怕他能,他也不知道该将这枚棋子放在何处,而将棋子丢在棋盘上,在围棋之中名为投子认负。
白棋违规在棋盘之上的确已输的彻彻底底,但黑棋不投子在棋盘之外也再无可能赢。
“——这盒棋送你了。”
“。。。多谢了。”
“走。”
声音带着点烦躁却又有点嫉妒感,男子随意的一甩袖袍下了逐客令,抱着白色棋盒的博士转身走出了门,走进了门外的那一团黑暗,而坐在棋盘前的男子却低着头盯着那满满一盘黑棋,将那投子认负的那一枚黑子拿起,轻轻点在了棋盘外的桌上,落子瞬间,那黑子化为白子。
棋盘上的胜负固然很重要,但是谁说只有在棋盘上才能分出胜负呢。
。。。
“这里,只有一条路。”
迈动的脚步突然一顿,博士擡起头看向身旁,一名佝偻着腰穿着一身破旧黑袍的萨卡兹冲着自己开口,那干股细长都能看出骨节的手指却向前方指去,博士也顺着他手指的指向看向前方。
一条似乎被走过无数次的小路婉转绵延看不到尽头,这是一片笼罩着灰色蒙蒙雾气的世界,这条小路却并非直线,让人十分困扰为什么会有队伍绕着弯走,但是博士又低下头看了看脚下的道路,这道路看似是一片平原,但是这条小路周围的区域却像是火焰焚烧过后冷却的黑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