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鬼大概也想不到它眼里懦弱无力的女孩会为了让它死去,拼命地用身子压制住它的挣扎,她手中的日轮刀也作为致胜的工具在下落的作用力下直直地扎进它的胸膛。
鬼被钉在紫藤井底。
可惜,区区紫藤井内的紫藤花并不能杀死能够急速分解毒素丶并且再生的上弦鬼,哪怕它痛苦丶失血,也不会死去;即使被日轮刀贯穿,它也不受任何阻碍地一瞬间暴起,翻身压制住了日暮葵。
鬼终于忍无可忍,将冰凉的利爪抵上了日暮葵的喉咙。
真是悲哀啊。明明已经努力过了。日暮葵想到。
可是,鬼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们在黑夜的井底对视,交织着粗重的呼吸声。
鬼的金瞳一眨不眨,被这样的它注视着,日暮葵突然升起了一丝可耻的愧疚之情;她张了张嘴巴,努力从干涩的嗓子里发出声音来。
但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了,鬼的手颤抖地从自己的喉颈攀上了後脑,它揪住她的头发,粗暴地掰过她的脑袋。
露出致命的丶随着急促呼吸颤动的脖颈。
冰凉的嘴唇丶舌尖丶利齿,游移在滚烫的经脉之上,野兽在她的耳边兴奋地喘息着。
它想要吃了她,很想很想。
日暮葵说不出话来,在生死的一瞬间只能用自己无力的手拼命推开它。
仓皇之间,鬼爪划过了她的手臂,鲜血四溢。
仿佛是为这场盛宴敲响了餐前铃。
她听到了鬼吞咽口水的声音。
然而,井底随之他们动作被沙沙揉乱的紫藤花却在此时仿佛失去了重力一般悠悠飘起,井底再一次充盈满了暖和的光亮。
他们被无形的吸引力挟制住一切力量,慢慢地陷入了井底。
……
光亮散去。
躺在冷硬硌人的新井井底的日暮葵看到了圆形井口之上的夜空。
有星星啊。
日暮葵混沌地想着。
恶鬼将冰凉的额头抵在自己的肩颈处,大喘着气,在沉默无声的几十秒後,它从日暮葵的身上翻身下来。
它背对着她,没有带丝毫犹豫地拔下了自己身上的日轮刀,在衣服上擦了擦血放回日暮葵的手边。
鬼肉很快将它空落落的心口充填满,上弦之叁将单手覆在自己的脸上,似是沉思,又似是忏悔。
半晌,它居然说道:“抱歉。”
日暮葵没有回答。
她晕乎乎地丶缓慢撑地站起来,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双腿的知觉。
上三在一旁正用馀光关注着她的动作。
日暮葵与它回视,语气平静地谈起了别的事情:“如果我的经验没有出错的话,我们应该是通过井到了一个新的时代。通俗一点说,就是跨越了时间,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这是一口新的井,这里既不是[食骨之井],也不是她曾经遇到幼年童磨的那口井。
由于此状况不是第一次,刚才又经历了这麽刺激的事情,日暮葵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诡异地平静的。
上三看上去也不是很在意,或者说它大概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它摸了摸自己的粉毛,然後向日暮葵摊开手:“总之先上去,你已经完全走不动路了吧?”
鬼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日暮葵咬了咬下唇,默认了对方的帮助。
恶鬼单手将她抱起,只略微点地借力就从井底飞速直冲上了天空。
失重的恐惧感随即而来;夜风将日暮葵的长发吹起,她别在脑後的蝴蝶发饰同样在疾速的阻力下开始大幅度地扑扇起来——她从来没有飞得这麽高,这麽快过。
鬼察觉到了日暮葵扶着它肩膀的手张皇地缩紧,立刻下落,脚踩上了一棵高树的树干。
“抱歉。”它又一次在她耳边诚恳地道歉道。
日暮葵缓了缓,突然从心底涌起一股无力。
这家夥是什麽品种的鬼啊,为什麽毫无和她处于敌对方的自觉!